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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士府里,那种忙碌和焦灼的日子,已经苦苦的挨了十二天。

这十二天里,紫薇和尔康几乎是衣不解带的照顾着东儿,福伦和福晋,也是不眠不休的。大家的注意力,全在东儿身上。东儿的一声呻吟,一滴眼泪,一句呼唤,一个动作……都牵系着大人们整颗的心,大家惟一的祈求,就是让东儿好起来,让他那脆弱的小生命,继续活下去。

这晚,紫薇坐在东儿的床前,握着他的小手,头靠在椅背上,不支的睡着了。

尔康轻悄的走了过来,把一件衣服盖在她的身上。他低头看她,看到她形容憔悴,脸色苍白,下巴瘦得尖尖的,眼眶也凹了下去,心中充满了不忍。再看东儿,眼睛合着,蜷缩在棉被里睡着了。他弯下身子,轻轻的把东儿的小手,从紫薇手中抽了出来。然后,他就把她抱了起来,向一张躺椅走去。

紫薇立刻惊醒了,一个惊颤,就从尔康手中翻下地,慌张的喊:

“东儿!东儿怎样了?东儿……”

“嘘!没事没事……”尔康急忙扶住她,“东儿总算睡着了,我想抱你到躺椅上去休息一下!我会仔细的看着东儿,有任何状况,都会叫醒你!”

“不行不行!我要守着东儿……”她冲回床前,在床前的椅子里坐下,看看东儿,努力的振作自己,“我不困!我要看着他,他的痘子都发出来了,大概很痒,他一直用手抓脸,我不能让他抓!这么漂亮的孩子,如果成为麻子,也是遗憾。我怎么睡着了?我得眼睛都不眨的看着他!”

紫薇说着,就再度握住东儿的手。尔康怜惜的说:

“紫薇,十二天了,你几乎都没睡过,瘦得脸颊都凹进去了!你睡一下,东儿还有我呀!”

“你是男人,不会像我这么细心!而且……”她心疼的看了他一眼,“十二天以来,你也几乎没睡,把握时间,你回房间去睡一睡吧!”

“就因为我是男人,我的体力比你好!你不要跟我争辩了,你去睡!”

“不要劝我了,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东儿还没有脱离危险,我怎么能睡呢?”她摸着东儿的手,忽然紧张起来,“东儿的手心冰冷!怎么会这样……”她着急的看尔康,“他这样睡着,有多久了?”

尔康也紧张起来:

“有一会儿了!怎么?”

尔康就扑到床头,拉开东儿额上的帕子,看了看,急喊:

“东儿!东儿!醒一醒!东儿……”

东儿毫无动静。

紫薇大惊,急忙去摸东儿的额,又去试他的鼻息,当她发现孩子额头冰冷,呼吸几乎探测不到,她吓得魂飞魄散,惨叫起来:

“不发烧了,但是额头冰冰的……他没气了……老天啊!他死了!”

尔康脸色大变,急呼:

“不会的!不会的!东儿……东儿……”他冲到门口去,开门,狂喊,“太医!太医!快来啊!东儿不好了……”

福伦和福晋冲了进来,四个太医,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人人都疲倦已极,惊吓不已。福伦喊着问:

“东儿怎样了?怎么不好了?”

“他没有气了,他也不动了,他没有热度了……怎么办?怎么办?”紫薇浑身颤抖,哭着去抱起东儿。她用面颊依偎着他的脸,亲着他的额,哀求着,“东儿!娘求求你,拜托你,你活过来,活过来!”

福晋上前,拉住紫薇,哭着喊:

“让我看……让我看!我不相信!”

紫薇紧抱不放,拼命对东儿哀求:

“东儿……你这么小,还有好长的生命要过,你才刚刚开始,怎么可以走?东儿……你不要死,娘不好,没有天天陪着你,你要给我机会,看着你长大……”

胡太医着急的喊:

“格格!把孩子放下!他身上的痘子都化脓了,摩擦不好啊……放下,让我来诊治!说不定还有救啊!”

尔康就过来抢孩子,急呼:

“紫薇,你听到了吗?赶快放下东儿,胡太医说还有救呀!”

紫薇一震,眼中闪出渴盼的光芒,这才松手。尔康急忙把孩子放上床。

几个太医冲上前去,围住了床,急急诊治。大家鸦雀无声,屏息以待。好半天,胡太医紧张的说:

“你们通通让开!小少爷这口气闭住了,脉搏也没有了,我要用急救试试!”

“气闭住了,脉搏也没有,那不是……”福晋用手一把蒙住嘴,眼泪落下,魂飞魄散了。

紫薇直直的瞪着那张床,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尔康扑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东儿。几个太医,就急忙打开医药箱,箱里,是一排针灸用的金针。

“格格、福晋最好不要看……”胡太医说。

紫薇、福晋哪里肯退,根本听都没听见。

只见胡太医握起东儿的一只手,另一手拿起金针,对着东儿的指甲缝里,直插进去。一声惨叫,众人全部惊跳,原来惨叫的是紫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