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徐衍昕醒来时,头痛得天昏地暗,差点没直接两眼一抹黑,直接翘辫子。他这边嗯嗯哼哼地起身,就听见头顶上的一声冷哼。等他眼睛好不容易清晰些,才看到眼前的一杯水,一粒药,然后是江屿骨骼分明的大手,指甲削得很短。江屿穿着灰色的家居服,站在床边。

徐衍昕犹豫了两秒,考虑要不要摆个谱,但瞥见江屿那蹙起的眉峰,他咽了咽口水,接过他递来的水和药,江屿等他吃完药,又递来一颗水果硬糖,橘子味的,他含着糖哀戚戚地缩回被窝里。江屿却直接拎着他的手腕,跟拎小鸡仔似的把他拎出被窝,黑着脸说:“赶紧起来,我送你回馨兰花苑。”

徐衍昕嘟囔着说:“我头疼。”

他半真半假地头疼,一半是醉酒反应,一半是由于江屿。但不管怎么说,他向来体弱多病,偶尔白着脸装个病简直小菜一碟。他故作柔弱地闭着眼,又用手摁摁自己的太阳穴。

但江屿向来无情。

“你喝了八瓶啤酒,能不疼吗,”江屿一把把被子掀开,“生病就去看医生,躺着能好吗?”

“这才七点,再睡一会会。”

他捏着手指,比划“一会会”,大概是半节手指的长度。

“你起不起来?我数三二一。”

徐衍昕坐起身,江屿刚准备给他递衣服,就见到他手一伸,把被子又拉回了身上,蜷缩在软绵绵的羽绒被里,半睁着眼睛,说:“我头真的太痛了,再睡两小时,两个小时候后我自己回去。”

“不行。”

“我又不会动你的东西,”徐衍昕撇撇嘴,“而且你不是瑞鑫的合伙人吗?”

江屿挑起眉:“所以?”

徐衍昕很小声地说:“没人敢说老板的。”

“我要以身作则,快起。”徐衍昕睁开一条缝打探敌情,江屿不带笑意,一张俊脸黑压压的,似乎不像在开玩笑,他评估了一下危险值,决定钻出被窝,视死如归地下床刷牙洗脸,然后软趴趴地用尖下巴抵着餐桌,眼巴巴地看向江屿。江屿僵硬地从他露出的锁骨上移开视线,扶住他的下巴尖,冷冰冰地说:“桌子嗑了个角。你能不能小心点。”

徐衍昕一看,果然有个角磕破了。江屿道:“搬家公司没轻没重的。下午我再重新挑一张。”徐衍昕敲敲桌面,听听声音,一听就是很结实的阴沉木制成的,价格数以万计,连忙说:“那也太浪费了,你也放着,我给你处理。”

江屿挑眉道:“四年不见,你还学木工了?”

徐衍昕骄傲地说:“我会的东西多着呢,对了,我的早饭呢?”

“我平常不吃早饭。”

徐衍昕一下严肃起来,道:“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我要吃早饭。”

“等会到便利店买。”

徐衍昕才乖乖地换鞋,穿上外套,萎靡不振地把脸藏在围巾里,坐电梯时江屿站在他前侧,又是大衣外套和西装三件套,不像高中,江屿现在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像是怕人劫色。他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而江屿像是有所知觉地转头看他,他连忙收敛神色,安安静静地站着。

他心里腹诽江屿脑后门也长了只眼睛,噘着嘴无声地骂他“小气鬼”,而江屿走出电梯时,拽着他的帽子说:“谁小气鬼?不说清楚就让你自己坐公交。”

徐衍昕挥开他的手臂,理了理自己的帽子,顺便摸了把刚刚被命运扼住的喉咙,说:“自己坐就自己坐,我又不是你的同事要你送,我百度地图一下就知道怎么回去了。”

江屿扫他一眼,说:“这里到馨兰花苑有二十公里。”

他眨两下眼睛。

江屿又补充道:“你不怕挤早高峰你就自己坐地铁回去。”

他又眨了下眼睛,但这回是讨好地笑道:“我才是小气鬼,昨天我没弄脏你的车吧?看在我帮你修补桌子的份上?”他示好地拍拍车身,嘿嘿两声。

好在江屿还是个人,只是飞快地扫了他眼,对他说上车,而且言而有信替他买了个饭团,他半梦半醒地吃着金枪鱼饭团,只觉得嘴角有点疼,对镜子一照,果然破了皮。江屿侧头看他,他摸着嘴角,好在没出血。

“嘴破了。”

江屿撇开眼睛,道:“肯定是你昨天磨牙磨掉的,我昨天睡在隔壁都能听见,跟老鼠啃电线一样。”

徐衍昕睁圆了眼睛,很难接受,自言自语着说:“怎么可能,我以前睡相很好的。那我是不是应该买点鱼肝油吃?”

江屿说:“你问问叶雨清不就知道你磨不磨牙。”

“为什么问她?”

江屿看他一眼,说:“你们不是交往了四年了。”

徐衍昕嗯了声,似乎是在问他“所以”,江屿皱起眉,说:“四年你们都不睡,是想得道成仙还是做圣子圣女?”徐衍昕恍然地红了耳朵,然后支支吾吾地说:“我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觉,我睡不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