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床笫之情天长地久(第2/3页)

陆承璋过去在英租界时得罪过金家大少爷金云生,这段时间遭到对方的疯狂报复。

金家称霸上海金融业二十余年,即便金老爷没了也还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陆承璋搞不过金云生,只能躲在法租界内装死,依然免不了每天成千上万的损失。

入夏的时候金母忽然病重,陆承璋抓住机会大献殷勤,花重金找路子从国外弄来西药,在救了金母的同时也救了自己。金陆二人姑且言和,然而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在背后动起手脚,想趁着陆家亏空做那釜底抽薪之事。

那段时间陆承璋不仅生意上处处碰壁,还三天两头被刑事科拘留。就这么在巡捕房出出进进了一个多月,最后居然也没吃什么实质性的官司。事后他才得知是祝南疆在背后帮他摆平了诬告之人。

这回陆承璋不能够再装死了。祝南疆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且做好人不留名,这事于情于理他都得好好谢谢他。

哪知对方并不领他的情,正儿八经送的大礼被退了回来:“哥,你跟我客气什么?同床的交情,我帮你也是应该的。”

陆承璋一听到“同床的交情”,脸上瞬间就笑不出来了:“哈,老弟你真是……够意思。”

“改天换个地方玩玩?”

“啊?什么玩玩?”

“牡丹堂最近新来了几个姑娘,是雏儿。”

“我不怎么去那地方。”

“难不成你只走后门?”祝南疆不怀好意地压低了声音,眼神径直往他裤裆底下瞄,“我说,你是不是对女人硬不起来?”

陆承璋当即点头承认,因为怕对方纠缠起来没完没了。他那嗓门清亮无比,就算压低了声音,三米之内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啧啧,白长了这么个大家伙!”

“这……用哪儿不是用呢?”

“你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干得你舒服不舒服?”

陆承璋彻底无话可说,不但无话可说还想就地消失,可对面那位越说越来劲,说着说着还把手拍到他的大腿上。

“这么大把年纪你害臊什么?我又没把你怎么样!”

“是是是,我害臊……老弟你声音小点。”

祝南疆收回手抽出根烟点上,在缭缭白雾中欣赏男人窘迫的表情,心中甚是畅快:“哥,我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床笫之情天长地久,今后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

“好,好……”

陆承璋强颜欢笑地看着对方吞云吐雾,心想自己这哥当得简直跟儿子没两样。

——姓祝的但凡脑子正常些,他这屁股卖得也算是值了。

.

陆承璋这边当“哥”当得心力憔悴,而真正的“哥哥”却已经很久没有在祝南疆面前露过面。

自大罢工以来江南印书馆就成了各党派人士和革命工作者的联络据点,组织之间信件和人员来往日渐频繁。而上海始终处在国民政府及工部局的严密监视之下,法国虽然表面上保持中立,实际并不能抑制租界内猖獗的特务活动。因此处于安全考虑,各组织机关都以商店,旅馆,写字间等形式出现,且联络人员的公开身份与环境匹配。

印刷厂和编撰室内多名职工及领导皆背负双重身份,温长岭作为印刷厂厂长,虽未入党但也免不了参与地下活动。

自那夜过后在何公馆不欢而散,他已整整一年没有和祝南疆私下会过面。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五月份,他因为出版杂志的事去法租界约见报社老板,吃饭时偶遇对方和另一名警员打扮的青年。

祝南疆旁若无人地过来跟他说话,说想他,问他最近如何。

温长岭碍着有朋友在场不好多说,叫他“以后有机会再聊”。

“就现在,不要以后。”

“南疆……”

祝南疆插着胳膊一笑:“以后还有以后的话说。”

温长岭叹了口气将他拉到静处:“我很好,我也想你。”

对于祝南疆,他毫无办法。

恼怒过,崩溃过,心痛过,也迟疑过,到最后只剩“毫无办法”。

对方没有再缠着自己,也没有再谈过“爱”,可他知道他一直在看着。

他知道他袒护印刷厂的工人,知道他动私刑威吓抢砸报社的暴徒,知道他从特务手里救下自己的朋友。他依旧是巡捕房的警探长,他什么都不懂,但他确实也在保护他,用一种他曾经拒绝的方式。

这样的祝南疆在人群中偶遇自己,笑着走过来,说“我想你”,而他只能同样笑着回答“我也想你”。

他几乎可以想象对方会做出怎样的表情。果然,祝南疆听了这话眼波一转,侧头用单手扶住下巴:“你也想我?真好,那我不算是在单相思。”

温长岭的确是想祝南疆,只是想想,没有别的意思。

他知道以两人现在的关系已经不适合走得太近了,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但他偶尔也想知道对方过得如何,身体怎样,以及关于那一晚上,对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