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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尽她的能力来爱我?”宛露做梦似的说,“她会说这种话吗?”

“宛露!”孟樵严肃地说,“你再不信任我妈,我会生气了!我告诉你,她已经同意了我们的婚事,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说真的,不是我妈对你有成见,是你对我妈有成见……”

宛露忽然有了真实感了,攀住他的手臂,她眼里燃起了光彩,几个月以来,她从没有如此喜悦和狂欢过,她挑着眉毛,喘息地、兴奋地、几乎是结结巴巴地说:

“哦!孟樵!我……我错了,我……错怪了你妈!哦,孟樵!只要……只要她能原谅我,我……我……”她涨红了脸,终于冲口而出,“我愿意做个最好的儿媳妇!”

他把她一把拖到路边的阴影里,狂喜地吻住了她,她那凉凉的、湿湿的、带着雨水的嘴唇,酥软而甜蜜。她的身子娇小玲珑,像一团软软的彩霞。他的嘴唇滑向她的耳边,低低地问:

“还敢说不嫁我吗?”

“不敢了。”她轻柔地。

“还敢说不爱我吗?”

“不敢了。”

他热烈地握住她的手,粗暴地叫:

“那么,我们还等什么?回家去见我妈吧!去告诉她,你终于要成为孟家的一分子吧!”

她颤抖了一下。

“你又怎么了?”他问。

“没事!没事!”她慌忙说,喜悦地笑着,“我只是有点冷!孟樵,你放心,我会很小心、很礼貌、很文雅地见你妈妈!我再也不会孩子气了,我已经长大了,这些日子来,我家发生了一件事……”她顿了顿,关于自己的身世,她从没对孟樵说过,不是要隐瞒他,而是没机会。现在,她觉得不是说这话的时候,甩了一下头,她甩掉了这阴影。在目前这份狂喜的心情下,她怎能容许阴影的存在呢?她笑看着他。“我是个大人了,我成熟了,我也不再是一片云,我不再飘荡。我会很乖很乖,很懂事,很懂事。你放心,孟樵,我再也不任性了。”

孟樵凝视着她,还能听到比这个更甜蜜的话吗?还能听到比这个更温柔的话吗?还能希望她更谦虚,更懂事,更可爱吗?他紧握着她,挥手叫了一辆计程车。

到了孟家,两人身上都是半湿的。冲进了客厅,孟樵扬着声音叫:

“妈!看看是谁来了?”

孟太太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穿着件丝棉袍子,头发光亮地在脑后挽了个髻,脚步是从容不迫的,脸上的笑也是从容不迫的,她看来整洁、清爽而神采奕奕。对于和宛露两次的冲突,她似乎真的不在意了。直接走到宛露面前,她和蔼地伸出手来,把宛露的手紧握在她的手中。宛露慌忙鞠了一躬,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

“伯母!”

孟太太笑望了孟樵一眼:

“樵樵,你怎么让她淋了雨呢?这样不懂得体贴人呵,还配结婚娶太太吗?”

“噢,伯母!”宛露情不自禁地代孟樵辩护,“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喜欢淋雨。”

“是吗?”孟太太对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笑容收敛了,“以后这种怪毛病一定要改!”她说,走到沙发边坐下,“宛露!”她沉着声音叫,忽然变得很严肃、很正经、很庄重,而且是个完全的“长辈”,一点也不苟言笑的,“你过来坐下,今天既然已经谈到婚嫁,我必须和你好好地谈谈。婚姻不比儿戏,也不再是谈恋爱,要吵就吵,要好就好,婚姻是要彼此负责任的。”

“是的,伯母。”宛露温顺地说,心里又开始像打鼓般七上八下,她勉强地走到孟太太对面,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眼光就不知不觉地飘向了孟樵,带着抹可怜兮兮的、求助的意味。

“看着我!”孟太太皱了皱眉,“这也要改。”

“改什么?”宛露不解地问。

“宛露,不是我说你,女孩子最忌讳轻佻,你跟我说话的时候,眼光不能飘向别人。这是很不礼貌的。”

“哦!”宛露喉咙里像哽了一个鸡蛋,她只得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看着孟太太,“是的,伯母。”她应着,声音已有些软弱无力。

“你既然愿意嫁到孟家来,你就要知道一些孟家的规矩。樵樵的父亲叫孟承祖,曾祖父是个翰林,孟家是世代书香,从没有出过一点儿差错,孟家所娶的女孩子,也都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坦白说,宛露,你的许多条件,并不适合我的要求。”

“哦,伯母。”宛露又看了孟樵一眼,孟樵已不知不觉地走了过来,坐在宛露身边,而且紧张地燃起了一支烟。当宛露的眼光对他投来,他立即对她做了一个鼓励的、安慰的眼色。

“又来了!”孟太太严厉地看着宛露,声音仍然是不疾不徐,不高不低的,“宛露,你第一件要学的事,就是目不斜视!你知道吗?你长相中最大的缺点,就是你这对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