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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露张大了嘴,眼珠滚圆滚圆地瞪着。

“我懂了。”她喃喃地说,转身向森林外面走去,“你需要娶一个木偶做太太,木偶的头上脚上手上全有绳子,绳子操纵在你母亲手里,拉一拉,动一动,准会皆大欢喜。你去找那个木偶去吧!”

他伸手一把抓住了她。

“宛露!”他喊,声音里已充满了焦灼和绝望,“你帮个忙吧!”

她不由自主地站住了。

“你要我怎么帮忙?”她问。

“去我家,”他低语,“去向我妈道个歉。”

她僵在那儿了,嘴唇上失去了血色,面颊也变得惨白,只有那对乌黑乌黑的眸子,依然闪闪发光。

“去你家,去向你妈道歉?”她不信任似的问。

“是的,”他痛楚而渴切地,“如果你爱我!”

她深深地望着他。

“爱情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包括牺牲你的自尊和骄傲?”

“有时是的,”他沉闷地说,“我现在也在牺牲我的自尊与骄傲,我在求你。”

她愣了几秒钟。

“我不去!”她简单地说。

“你一定要去!”他命令地。

“我绝不去!”

“你肯定了吗?”他闷声问。

“是的!”

“怎么也不去吗?”

“是的!我想不出我有道歉的理由!”

“仅仅为了我!”

“不行!”

他不再说话,放松了她,他退向一边,仰靠在一棵松树上面,他的眼光定定地、死死地、紧紧地望着她。有两小簇阴郁的火焰,在他的瞳仁里跳动。

“你知道,你这样做等于是一个宣判!”他说。

“什么宣判?”

“这就表示,我们之间就完了!”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

她呆站着,看了他几秒钟,然后,她一甩头,那长发抛向脑后,她掉转身子,往松林外面就跑。他没有移动,只是痴痴地、傻傻地望着她的背影。在他心灵的深处,像是有一把刀,正深深地、深深地从他心脏上划过去。她跑了几步,忽然发现自己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她站住了,不肯回头,她闷声地说:

“你过来!”

“干什么?”

“把你的外套拿走!”

他机械化地往她面前走了两步,于是,忽然间,她回过头来了,她满脸都是泪水,满眼眶都是泪水,她的面颊涨红了,狠狠地跺了一下脚,她大叫着说:

“我倒了十八辈子霉才会碰到你!我为什么要碰到你?我本来生活得快快乐乐,无忧无虑,我有人爱有人疼,我为什么如此倒霉,要遇见你!”眼泪疯狂地滑下了她的面颊,她哽塞地扑进了他的怀里,“我输了!”她呜咽着说,“我跟你去向你母亲道歉!不是因为我错了,而是因为——”她挣扎地、昏乱地、卑屈地说,“我爱你!”

他闭上眼睛,觉得脑子里掠过一阵疯狂的喜悦的晕眩,然后,看到她那泪痕狼藉的脸,那怜惜的、歉疚的、痛楚的情绪就又一下子捉住了他。他俯下了头,心痛地、感激地把嘴唇紧压在她那苍白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