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大争(18)

詹玄机回相州非常低调,不等田安民派人去接,他就带着陈氏与两个妾室回了乡下。

这是摆明了要撂挑子不干了啊?!

相州方面都是满头雾水。

谁也不知道詹玄机在恕州跟陈起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他回相州是贬谪还是发配……

陈起有书信回来,说是让詹玄机回相州主持大局,但是,主持大局就四个字,接下来一连串话,全都是安排詹玄机教养小郎君,教小郎君读书谋略成材……那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上面的话说得含糊其辞,底下人就很难办。

田文到谢青鹤跟前扒陈起送到东楼的那封信:“说是‘主持大局’,言下之意,大面上掌总就是了,其余细节都别多管。如今相州能有多少‘大局’?耕种、人丁、课税、商路,样样都是我父经营,他也不能接过去——坐在东楼也是个摆设,搁我也回乡下去。”

“不过,郎主的意思,是让他给小郎君做先生。要么往乡下去一趟,把人请回来?”田文怂恿。

谢青鹤正在给大雁做窝,刨刀推出满地刨花,大黑狗就在木头花里撒欢。

他要干活,穿得比较利落,腰间挎着皮囊,插着两根炭笔,偶尔会在木头上画个记号。田文见他全神贯注的模样,一时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没听刚才的说话:“小郎君?”

“那信是写给我的吗?”谢青鹤问。

“信是写给东楼幕府,可小郎君若是做成了此事,郎主自然高看一眼。”田文说。

“许章先生都看不起他的赏识,又要我去博取他的赏识?”谢青鹤将木头刨得光滑平整,开始加工另一块短板,“他就喜欢这样。”

说着,谢青鹤将一块木头扔出门去,正在木花里玩耍的大黑狗风驰电掣地追了出去。

没多久,大黑狗就把短木头叼了回来,在谢青鹤跟前蹲下,兴奋地等待表扬。

谢青鹤随手丢给它一块肉干,继续加工木板,说:“不想被他当狗,就不能被他钓着团团转。”

“小郎君已经有对策了?”田文问。

“过了冬再说吧。”谢青鹤专心致志地给大雁做窝,“如今没空。”

“小郎君应该知道詹家在相州的声望。老家主在时尚且镇得住,如今郎主也不在相州……”田文还真有些担心陈丛的处境,名声这种东西玄奇无比,绝对力量镇压的时候它没有用,局势暧昧时就能起决定性的作用,“是否请詹先生来授课讲学倒是其次,以我一点愚见,是不是把二郎府上的变故稍微跟他说一说?”

“姑父好歹是东楼谋主,他连这点局势都看不懂,凭什么与白芝凤并称相州双璧?”

谢青鹤根本不搭茬,用脚推开地上的刨花,找了一根凿子:“许章先生没事去慈幼院看看,我今日做禽鸟窝,不抄书,没什么可看的。”

说起慈幼院田文更来劲了:“这不是天快凉了么?慈幼院那边被褥不够用。还有能不能再烧些炭笔?都说比刻刀、墨条好用。如今豆粥尽够吃了,养兔儿的孩子就不让杀兔子,说是养出了感情,闻其声不忍食其肉,真是读书越多越刁钻!要么就养些鸡鸭,鸡鸭长大了褪去黄毛长杂毛,也不如兔子那么毛绒绒可爱,大概其就能宰了吃肉了……”

谢青鹤听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半晌才嗯一声,说:“许章先生需要什么,只管去找常九阳。”

常朝如今负责打理谢青鹤的开销用度,光靠着家里给妾生子的那点月例,谢青鹤自用都不够,何况还要养着伏传,支应一切外院开销。制药坊和造纸坊交给陈起之后,谢青鹤也不会跟自家生意打擂台,他能做的生意很多,烧瓷,烧炭,制糖……不声不响,日进斗金。

赚的钱除了应付日常开支,大部分都用在了慈幼院上,主要是养育孤儿弃儿。

谢青鹤写了蒙书训诂书,也不曾广传天下,直接就交给了田文,请田文去慈幼院里教授。久而久之,田文就成了慈幼院的大总管,不止是教养学识,吃穿用度什么都管上了。

如今西楼幕府的基本格局,就是常九阳赚钱,田许章花,两位小郎君只管玩耍!

送走田文之后,谢青鹤把大雁的鸟窝做了个七七八八,素姑带着下人来扫了屋子,他则在室外打量放鸟窝的位置。大雁跟大黑狗关系不错,两边算是统一阵线,孔雀和伏传就不大对付,经常吵架,以至于孔雀跟大雁、大黑狗都处于敌对状态,两边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谢青鹤在外边弄大雁的窝,两只大雁和大黑狗就在他身边打转,气得孔雀隔着老远暴躁地转圈。

伏传带着人回来,没脱斗篷,先过来抱谢青鹤的胳膊:“大兄!”

“回来了。外边冷不冷?”谢青鹤恰好把窝安置好,外边还裹着御寒保暖的棉絮,牵着伏传进屋,“给你留了煮年糕,撒上糖坊新送来霜糖,又白又细,可以尝一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