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4/5页)

征野应了声是,道:“我知道了,爷……你……你好好歇息吧。”

这才转身撩了帐帘,出去了。

时候也很晚了,以往贺顾总是一沾被褥就着的不能再着,今日却不知为何睁着眼睛足足发了半柱香功夫的呆,也仍然没能入眠。

嘴里刚才喝下那碗药的苦味挥之不去,他不知为什么忽然感觉到一种愧疚感隐隐约约的、在心头弥漫开来。

鬼使神差的,尽管在喝药前贺顾都还半信半疑,可这一刻,他却忽然就相信了颜姑娘的诊断,相信了自己虽然是个男人,却已经有了三个月的“喜脉”这种荒诞不经的言论。

若不是真的,此刻他究竟本能的、潜意识的在愧疚什么呢?

……愧疚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吗?

……

贺顾忽然闭上了眼,长吁一声,逼着自己不再去想,这才放空了脑海。

第二日他醒了个大早。

颜姑娘果然医术了得,尽管喝的是落胎的药,可一副药喝下去睡了一夜,醒来却是了无痕迹,且前些日子那种昏昏沉沉、头脑不清的感觉也为之一扫,贺顾明显察觉到自己的精神状态恢复到了身体出现异状以前——

五感灵敏,反应速度和精神也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在军中,这样的状态,其实才是最稳妥无虞的。

贺顾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却没在多想。

不过他就算想要再为了那副药扼杀的一个“小生命”胡思乱想,后头发生的事,却也叫贺顾不能如此。

前线承河大营传回快马飞报,布丹草原发生暴乱,契铎部联合科尔齐部二部一同进犯秋戎部的领地,忽彭汗王在混乱之中被一刀斩去了首级,一命呜呼魂归西天了。

秋戎部王子多格混乱之中只得立刻顶上了父亲的汗位,无奈秋戎部与其他两部实力相差悬殊,死去的忽彭尚且拿他们没办法,遑论多格一个毛头小子,就算他成为了新的汗王,也还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契铎部之所以发难,是因为此前契铎部的老汗王已然与忽彭告知过,他会在年底迎娶秋戎部的王女朵木齐成为他的新王妃,要忽彭和秋戎部在新年之前准备好王女的出嫁婚仪和一应嫁妆。

然而却发现一趟弓马大会,回来已然没了小王女,那老色鬼便立时勃然大怒,知晓了缘由更是恼羞成怒,暗恨忽彭拿越朝皇帝来压他,狗仗人势的借着抱汉人的大腿在布丹草原上作威作福。

几番摩擦下来,终于还是动了真格。

多格一夜丧父,惶然无措,无奈秋戎部又已经是四面楚歌,他们远非契铎、科尔齐二部的敌手,只得叫人拼死闯了出来,到承河大营搬救兵求援,请求越朝施以援手。

此事一传回京城,天子勃然大怒。

毕竟早前秋戎部是毫无保留的臣服于越朝,西北草原和荒漠上部族甚多,秋戎部本可以作为一个很好的榜样,叫他们知道跟着越朝有肉吃,然而眼下皇帝亲自给撑腰的秋戎部堂堂的汗王,竟然就这么身首异处,命丧黄泉了。

这无异于是在打越朝的脸。

且王女朵木齐,眼下正在皇后的膝下养着呢,那契铎部的汗王一口一个要夺回王妃,莫不是要夺到汴京城、皇后的芷阳宫中?

皇帝当即亲自拟了旨,叫兵部即刻将文书发往承河,命北营将军杨问秉遣两万精骑人马前往布丹草原,驰援秋戎部,又立刻拟了诏书承认了多格作为秋戎部新汗王的身份。

贺顾得了消息,却立刻品出了点别的味儿来——

西北草原以布丹草原幅员最为辽阔,而布丹草原又以三大部最为精悍,可即便如此,若只是为了帮助秋戎部保卫领地,倒也不必派上整整的二万人马,精骑人马是一军最为稀罕也最为战力精锐之师,区区一个布丹草原,贺顾觉得顶多出个一万,那也是绝对够用了。

承河大营明面儿说有六万人马,然而正如贺顾管着一小队运粮人马说有三百、其实去了老弱病残、伙夫马夫真正能用的也不过一百八十左右一样的道理,整个承河大营真可算得上战力的,贺顾心中清楚,顶多只有四万五左右,还是往多了数,精骑人马就更少了——

陛下一举弄出去这么多,未免也有点太过于大动干戈了吧?

难不成陛下是想着……干脆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把布丹草原收入囊中不成?

这么一想,贺顾顿时就冷静不下来了,毕竟再没什么能比开疆拓土得来的军功更响当当的,何况那秋戎部的小王女还是他未来的弟媳,契铎部的老匹夫惦记他们贺家的媳妇,岂不是找打?

只是无奈他再是摩拳擦掌,此刻却也只是一个昆穹山的小粮官,有心有力却没那个机会,贺顾自得了消息便与周将军提了几回,明示暗示的说补给运粮时,见承河那边人手吃紧,能不能先把他借调过去给前线帮把手,等回头布丹草原战事告捷了,他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