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世界一尾声+世界二(第3/5页)

就在这情势危急之时,两名大汉忽然软倒在地,贺雪真喘着气,眼前金星直冒,浑身酸痛难忍。

一个愉悦的声音高高在上:“贺雪真,你可真是狼狈。”

贺雪真抬起头,眸子勉强对焦:“……崔治?”

崔治身旁几人放倒壮汉,拖到一边丢开。

崔治是他的男后,两人大婚已有八年之久,但是三个月前,他失踪了。然后前方战线传来消息,镇南王的军师,除了那位料事如神的凤律,还多了一名与皇后面貌肖似的年轻男子。

纵然两人之间已是同床异梦,相敬如冰,贺雪真也不敢相信崔治真的会背叛他。但此后出现越来越多的证据,全都指向早在四年前,崔治就在不断向镇南王传递消息。

真是讽刺啊。

想到这个人也曾与他耳鬓厮磨,亲密无间,便觉得崔治的背叛宛如一把冷刀,狠狠地捅在他内心最软弱的地方。

那时已经痛到了极致,所以现在看见崔治,贺雪真内心一片麻木,竟是毫无感情波动:“崔治,是你将我掳来的?”

崔治勾起嘴角,愉快道:“不是。这世界上,憎恨你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我沦落至此,你还不满意吗?”

“满意?”崔治蹲下来,恶狠狠地捏起贺雪真的下巴:“我最憎恶的人还活在这个世上,我要怎么满意?”

“你想怎么样?”

崔治垂下眼,拨弄着手里的东西。

贺雪真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个碗,碗里盛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

崔治耐心地搅动白粥,淡淡道:“陛下平日吃惯了鱼翅燕窝,吃这些粗茶淡饭,想来是不习惯的。不过嘛——”

他抬起眼睛,轻蔑地看了贺雪真一眼:“你只配吃这些。”

贺雪真的眸光落在那碗粥上,很烫吧,崔治捏着碗的手指都已经烫红了。

“陛下,吃了这碗粥,准备上路吧。”崔治向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两人上来按住贺雪真,崔治把那碗滚烫的热粥灌进了贺雪真的喉咙。

贺雪真烫得食道抽搐,然而他被人用力按着,只能任由崔治把粥全部灌下去。

从喉咙一直烫到了胃里。

没多久,一种比烫更难忍的痛苦,从四肢百骸蹿升而起。

他痛到浑身颤抖,汗珠自全身毛孔渗出,仿佛有千百根牛毛针扎。

贺雪真看向崔治,他紧紧咬着牙关,只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疯狂哀嚎。

“这就是小理经受过的痛苦,难受吗?”崔治眼眶红了:“我为了他拼命求你,你假装答应我放过他,背地里还是叫人把他毒死了,用的就是这鹤顶红,感觉如何?”

贺雪真手指扣入地面,咬紧牙关,他想说他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他没叫人杀崔理,但他们之间相隔的天堑,并不是崔理一件事造成的,解释也无用。他更怕自己一开口便会毫无体面地惨叫,他不要在崔治面前沦落至此!

那痛渐渐地轻了,贺雪真甚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了。

接着,他发现自己真的飘了起来。

变成鬼了啊,贺雪真无所谓,但他发现自己只能跟着崔治。

他跟在崔治身后,看着他让人把自己的尸体用草席一卷,丢到菜市口,看到所有人都在欢庆镇南王登基,他这个荒淫昏聩,无道失德的君主终于死了,没有人为他流泪伤怀,真是凄凉得让他想笑啊。

跟在崔治身后,他才知道,把他掳到京城那座庄园的,是凤律。凤律是太傅的门生,是太傅留给他的肱股之臣,也是他年少时用憧憬爱慕的眼神看过的对象。

六岁时父皇病逝,贺雪真年幼登基,十三岁太傅病逝,这世上真正疼他的人,再也没有了。夜夜坐对宫殿的残烛,贺雪真曾经幻想过能有一个全心全意只爱自己的人出现,或许是凤律这个同门师兄对他太好,让他有了温暖的错觉。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露骨了吧,一次,君臣两人私下相处时,凤律用无法忍受的表情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陛下。”

作为臣子,竟敢对九五之尊说出这种话,或许是凤律笃定软弱的皇帝不能拿自己怎样,也或许是贺雪真对他太纵容。

贺雪真的确没有责罚凤律,只是默默疏远了他。

后来贺雪真娶崔治为男后,更是与凤律没有任何接触,可凤律竟辞官离去,再听到他的消息时,他已经做了镇南王的幕僚。

为什么?

凤律派人把自己掳走,又想做什么?

真的有这么恨自己吗?

没事的时候,他就在想这些人,想这些事,想到头疼也不明白。

变成鬼,感觉也跟着迟钝,无法把握时间的流速,有时觉得才刚死没多久,有时又猛然惊觉已经过了十多年了。

这十多年,他跟在崔治后头,看到了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