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第2/2页)

约莫是做了什么恼人噩梦,对方生命中最后的表情,也不见一点快乐。

贵妃薨逝,假悲痛真害怕的宫女太医呼啦啦地跪了一地,萧弋瞧着床上那具硬邦邦的尸体,只觉得无比荒谬——

怎么会呢?

前几天还歇斯底里地发怒、让他替“生父”报仇的容贵妃,怎么会如此轻易便死了?

恨的男人还没有死、宋郎的仇还没有报,引起整个后宫腥风血雨的她,竟真会如此戏剧地,死在了结局的前头。

舌根发苦,耳边是永安宫众人真真假假的哭叫,冷眼旁观的萧弋既觉得可笑,又觉得寂寥——

纵然生下自己的对方只会在他模仿“宋郎”时才会像个母亲,但那仍是他生命里,难得一见的温柔。

如今没了容氏,他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似乎也彻底断了。

所以,在先帝悲恸大哭又丧心病狂地要他陪葬时,萧弋毫不犹豫地,抄起花瓶砸在了对方头上。

原以为皇陵崩塌后,自己再不会想起这些死死埋藏在脑海深处的不快回忆,可当沈裴软软瘫倒在他怀里时,萧弋眼前、便频繁且不可控地冒出了容氏死时那张灰白的脸。

也正是在那一刻,他才明确认识到,自己到底有多在意沈裴。

倘若对方再晚一点睁眼,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没事了,”默默忍住喉咙的痒意,沈裴学着萧弋的习惯,一下下顺着对方的头发,“臣妾这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的?”完全没有被对方糊弄过去,萧弋碰了碰青年毫无血色的唇,“真该让你找块镜子照照,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

“咳咳!”

强撑的平静被男人一句话逗破了功,沈裴闷闷想笑,喉咙里却难以控制地溢出一串低咳。

拿起喜顺提前备在一旁的参茶递到青年唇边,萧弋嗓音温柔,眼珠却黑漆漆的,像是能吞掉所有的光:“放心,朕已经暗中派人去了沈府和安亲王府调查,不管此事与谁有关,朕都会给你一个交代。”

差点被茶水呛住的沈裴:“……臣妾素来体弱多病,陛下怎会如此猜测?”

——矛头直指安亲王府,这未免也太过玄乎。

“朕读过你的所有资料,”轻轻叹了口气,萧弋耐着性子解释,如同在看一只蠢呼呼傻兮兮、不谙世事的小绵羊,“据朕所知,相府嫡女并未有过心痛之症。”

“如今能偷偷把手伸到这宫中来的,除了暗中招兵买马的安亲王府,倒也很难再做他想。”

“而沈瑜最近和萧霍走得极近,关于你的身体状况,应该不会有谁能比丞相府更清楚。”

“你性子单纯,尚不知这世间如何险恶,”指尖轻柔拂过青年脸侧,他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字一顿地道,“但没关系,朕绝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

槽多无口的0049:……性子单纯?它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累了吗?”知道青年是在强打精神让自己安心,萧弋轻轻地把人挪回被窝躺好,又将手塞进锦被,与对方十指交握,“乖乖睡觉,醒了之后喝药,朕就在这里守着。”

身体内部的损耗让人精疲力尽,眼皮打架的青年含糊嗯了一声,没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然而端坐床边的萧弋却远没有沈裴这么轻松,手指一直有意无意地贴在青年脉搏附近,他默默数着对方清浅缓慢的呼吸,每当节奏失序,便会紧蹙眉头,飞快用空着的手去探沈裴的鼻息。

认真瞧着眼前人熟悉却不复恬静的睡颜,他挥手招来喜顺,薄唇无声翕动。

半个时辰后,安亲王府灯火通明。

历朝历代只忠于帝王的御林军骑马持刀,黑压压将偌大府邸围得水泄不通,年事已高的安亲王直接被“请”进了宫,人前显赫的攻略者萧霍,则是被五花大绑,随意丢在地上。

“你们要做什么,”成为攻略者以来从未受过如此屈辱,措手不及的萧霍失了先机,只得在嘴上叫嚣,“本世子警告你们,这里可是安亲王府……”

“哟,瞧世子这话说的,安亲王府又如何?”手里拿着一卷未展开的明黄诏令,喜顺面上带笑,“钦天监的大人们加急来报,今日皇后娘娘心疾发作,完全是因为京都里有间晦气的宅子冲撞了凤命。”

“身为和陛下同宗同源的血亲,奴才相信,安亲王和世子您,一定很乐意为陛下解忧。”

回头瞧了眼安静待命的御林军,喜顺左手一扬:“尊陛下谕旨……”

“给咱家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