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斩怀念

“小子,接下来你就睡上一觉。有些事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王前辈的话还在耳边回荡,乔双鲤却已再看不到外面景象了。就像电视断了信号,全被浓云黑雾笼罩。

“不对劲啊。”

乔双鲤抓着头发,眼中闪过半分疑惑不解。

从开始到现在,王前辈表现都不太正常——和以前大相径庭。她这般独断专横,有什么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绝对不会多说解释。但凡多问一句只会被她冷漠嘲讽,乃至不耐呵斥他专注修炼。

但今天她却唠唠叨叨说了这么多,之前也是,简直跟被人穿越了似的。不,与其说是性格大变,倒不如说她把全部心神都放在思考其他事情上,从而没注意到乔双鲤的问话,全都漫不经心回答打发了。

“她到底要去做什么?”

乔双鲤百思不得其解,冥思苦想也毫无头绪。他漫无目的走在思维空间中,脚步在平静湖面上荡开圈圈涟漪,澄澈透亮,如玻利维亚的天空之境般倒映着浓雾黑云,一模一样的景象让人禁不住生出颠倒上下天地的怪异感。

只是这片墨色乌云彻底遮蔽了血月天空,和漫无边境的绝望黑烟纠缠在一起,就像砚台里的一汪墨汁,彻底封闭了整片空间。

思维空间不大,很快就到了尽头。眼前仍是朦胧黑雾,没有实体界限,但只要继续走下去就会回到最初的起点,就像是个无限轮回的莫比乌斯环。他停下脚步,试探地抬起手,却只能引起黑雾一阵涟漪。

“咦?”

乔双鲤愕然愣神,眼睁睁盯着自己手指和黑雾接触的那一点,涟漪中突地跃出一朵水花,就像条黄豆大小的鲫鱼,‘噗嗤’一下又消失了踪影,幻觉似的。唯有指尖萦绕着丝丝缕缕的凉意,像是夏天撕开冰糕包装纸,嗤地一下冷气就冒出来,如雾似纱。

嗡隆——

嗡隆————

呼——

狂风呼啸的声音顷刻间响彻耳畔,大地深处仿如火山愤怒爆发,将平静湖面打碎成亿万星斑!绝望暴动了!它们仿佛嗅到血味的恶狼,跃跃欲试,兴奋至极!黑雾卷起如龙般巨大的浓云扬天怒吼,要冲破这片逼仄窄小空间!

乔双鲤猛地后退一步,眼前雾气像是被狂风席卷而过,浓黑瞬时成了半透明,朦朦胧胧,隐约可见外面的景象!那是——密密匝匝的红线,成千上万,成万上亿,像是处在巨人体内,入眼所及全是蓬勃脉动的毛细血管,红成一片血色!

这是什么?!

叮咚。

细微铃声响起,极轻极微,仿佛秋日草虫有气无力的衰鸣,正巧和钟乳石尖端一滴水珠落地同时。水珠摔碎在水面上,如碎裂星钻摔成晶莹剔透的八瓣,略带弧度的表面扭曲倒影出丝丝缕缕红线。这是没有被开发过的溶洞,遍布盘龙宝塔似的石幔石花和洁白无瑕的钟乳石。

血丝般的红线缠绕在石柱石笋上,顺着崎岖晶莹的石壁蔓延开,整个溶洞仿佛古巨人尸骸中残存的器官,滴答水声中,恍惚间似乎还残存着跃动的生命。

只是这漫天红线丝毫没有任何邪意,乱中有序,每一个交叉的节点都挂在巴掌大的浅红桃符。成千上万的红线上挂着成千上万的桃符,隐隐绰绰罩着层霞光似的红晕,庄严肃穆。

溶洞里没有风,垂在红线上的桃符无风自动,暗含着某种天地间的韵律,只是在红线背后,却是更深的黑暗,只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头晕目眩,恶心恐惧。

叮咚。

铃声又响起来了,更加微弱,几不可闻。缓慢晃动的桃符一顿,缝隙中一缕如烟黑影闪了进去。下一秒一切恢复如常,浅淡红光漂浮,星星点点,像是成群飞舞的萤火虫,又像是暗淡的银河星海。

沉默黑影走过阴暗潮湿的溶洞隧道,他全身被斗篷罩着,与黑暗融为一体。隧道低矮逼仄,旁边堆积着断裂的石笋和碎石,像是曾经发生过地震灾害似的,在石壁里开出了条裂缝似的崎岖曲折的小道。断裂石笋如刀锋利,那人却仿佛游鱼般滑溜,如履平地走的飞快。

忽地,周围场景变了!荒凉芦花如雪,洋洋洒洒,日暮西斜,远处隐约可见人烟。脚下锐利石壁变成了平桥,隐藏在青苔尘土间,毫不起眼,黯淡无光。

桥下水波荡漾,摇过来艘极为破旧的渡船——现代这样的船早就绝迹了,更像是几十年前的样式。所有场景都被笼罩在一片昏黄下,就像过时了的老照片,诡异而又不真实。

渡船乌蒙蓬里坐着个穿粗布衣衫的妇女,怀中抱着个布包。全身无半件首饰,朴实无华。只那张沾了尘土却难掩秀丽的脸和这身打扮格格不入。

船内似乎起了争执,吴侬软语软糯婉转,像是从久远画卷中传来,只是染上了不安惶恐。忽地妇女扑出来,扒着船边焦急向外张望,仿佛丢了鸡崽的老母鸡,急的快要哭出来。她一手紧紧抱着布包,一手紧紧牵着个三五岁大的孩童。瘦小身躯将孩童掩在自己身后,惶恐焦急的目光止不住的找寻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