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章 杀人的眼,凝视着他。(第2/3页)

“这就是警察吗?”周同学问,“如果警察就是这样的话,好像完全无法期待能从他身上得到真相啊。”

“……当然不是。”纪询,“他是个例,不代表全体。他太年轻了,脑子也不太好用。”

“你比他还年轻。”周同学客观说。

“但我也比他聪明很多。”纪询自信道,“再过两年,我也会成为警察,还会成为那种不漏掉一个真相、不错过一场正义的警察。”

“那时候,你见到我,就知道警察该是什么模样。”

“哦?”周同学的嘴角含着似乎讥笑的微笑,“想象不出来。”

“啧,那让你现在就见识下我的厉害……”他先一秒还玩笑着,下一秒,已收起笑容,冷视周同学,“我一开始就猜到你知道有人在水中投毒……但是,你是怎么猜到的?”

他望着周同学的眼,那双如夜一般深沉,蕴着沼泽一般浓稠的恨的眼。

杀人的眼。

“你是怎么猜到的,又是怎么想到,及时固定证据的?”

*

第二天,断断续续没怎么睡好的纪询起了个大早。

签售会在中午,这也就意味着,他还有上午的整块时间可以做点别的事情。他在酒店的自助餐厅吃了早餐,边吃边按着自己的胃。

或许是因为许久不吃早餐有些不习惯,当然也有可能是有点神经性的紧张,总而言之,他的胃在隐隐抽搐,似乎带来点不祥的预兆,预示着这并非令人愉快的一天。

吃完早餐,纪询打车去了广润小区——他07年时曾经送周同学回家来过的小区。

小区还在,大体也没有太多变化。周召南的门也留着岁月的痕迹,主人家这些年没有装修过。纪询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这样胃就不疼了,他摁响了门铃。

“谁啊?”

开门的是个年老的女性,她是周召南的母亲。她老了,脸皮已成了发皱的果子皮,有些人,越老越显得慈祥,哪怕皱了缩了,也带着种笨拙的可爱;而另外一些人……他们耷拉的眼皮垂挂狡诈,皱起的纹路暗藏奸邪,连眼角的一抹余光,都似乎带着损人肥己的油滑的光。

“你好。”纪询开口,“我来打听一点事情……关于霍染因的。”

关于高二时期的“周同学”的。

*

他进门了,坐在沙发上,听着周召南母亲的絮絮叨叨,人老了,话就多了……间隙之间,他又想起那天和周同学接下去的对话。

“警察……哥哥。”周同学语气平淡的说出了之前一直没有说出的称呼,“你真的很聪明。”

“我想杀了他。”

“所以我做了购置毒品的投毒计划。但许诗谨好像偷了它。”

“你想杀了他,‘他’是谁?”纪询紧迫追问。

这是周同学第一次叫他“警察哥哥”,也是首次向他承认自己有杀人的心,他以为——他确定——他已经突破了周同学的心防!

但他错了。

周同学冷冷看着他。

那不是一个被突破了心防的人的眼神,那不过是一个终于承认了对手的敌人的眼神。

“他是谁……不重要。”周同学说,“他总爱藏在阴暗的角落里。”

是抢了周同学名额的那个人吗?纪询想。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能被周同学如此惦记的人,一定是和周同学有过剧烈冲突的人。

“漆黑的,肮脏的,浸在泥里,浑身长满虫子。”

周同学以如此蔑视的口吻形容‘他’。

“他总是悄无声息。”

“靠着沉默和怯弱的假象,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他该被审判。”

“死掉了,他就不用说话了,这样对大家都好。”

*

“……那小孩,刚来我们家,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这句话牵回了纪询的思绪,纪询看着喋喋不休的周召南妈妈。

“我们还以为他是哑巴呢,检查来检查去,明明医院说声带好好的,但人就是不说话,你说这是怎么搞嘛,外头搞不清的,还以为是我刻薄他。”周母苦着脸,“分明就是他自己怪!这还不是他唯一的怪癖,他冬天居然不盖被子,就裹着羽绒服睡觉,还爱开窗,他的小房间里又没有空调,一个冬天里,不知道感冒了几次,是我后来好说歹说,才让他把这毛病给改了……”

霍染因刚到周召南家里的时候,父母刚刚因为煤气中毒窒息死亡,他是恐惧这一点,才不敢盖被子的吧。

而后来,在被不知情,或者不在意的收养亲戚反复压迫中,他又发生了变化,开始去接触窒息……

纪询很快自周母家告辞。

他带着自周母处拿到的地址,来到霍染因原本住在的地方,一个叫做梅里巷的旧小区。经年累月,这曾是琴市数一数二的好住处已没当年的光环,但从小区内残留的景致看,依然能窥见些许繁华的尾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