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3页)

这人还是这么自信,他到底凭什么这么自信?他是觉得她下不了手,还是觉得就算她真动了杀机,他也能躲开?

练月将剑又贴紧了一点,更多的血顺着剑刃流下去,她是真的动了一点杀机的:“这么自信?”

卫庄反问道:“你想杀我?”

练月道:“你觉得我下不了手?”

黑暗中“铮”的一声龙吟,练月只觉握剑的右手手腕一阵发麻,长剑被震得脱了手,练月立刻换左手去接,这时颊边劲风起,她知道人已到她身后,她右手肘往后猛顶,他闪了一下,右手摁在她肩上,左手迅速从她左肩上出来,擒住她的左手手腕,往斜后猛带,练月握着的长剑就横在了她自己颈边。

卫庄的声音就在她耳侧:“不是我觉得你下不了手,而是我觉得你没这个能力。”

练月挣了两下,没挣脱,便恨恨道:“你就一定要赢,是吗?”

卫庄道:“我从不在剑上弄虚作假,你若想赢我,我可以教你。”

练月冷哼道:“你不用得意,我若是真想赢,有的是办法。”

卫庄握着她的手腕,把剑刃往她颈上贴了贴,意在提醒她,她现在受制于人,不要说大话。

练月后仰着,几乎与他交颈相缠。

卫庄的吐息就在她耳边:“是吗,那也就是说,你之前输给我那么多次,都是因为不想赢?”

练月嘴硬道:“否则呢,你以为你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赢我?”

卫庄极轻的笑了,他用空着的右手,将剑从她左手中取出来,噌地一声钉在地上,吐息就在耳边:“好,那我们就分个输赢出来。”他将她掉了个个,拦腰扛起。

练月下意识的在空中胡乱踢了两下,但算不得反抗,只算得上是个有气息的活人。她也没说你放我下来之类的话来表达自己的矜持,因为她知道他想做什么。他想做的事情,也正是她期待的事情,她干吗要把送上门的人推出去?更何况,剑客这么直,说让放就放,说让走就走,一点也不懂迂回曲折,欲擒故纵。她才不要推呢,万一推走了怎么办?

她的心怦怦直跳,她被他放在床上,他欺身压下来。她望进他眼中。他的眼睛像一片黑色的海,海面是静止的,可海面下,一派汹涌。她不知道那汹涌对的是她,还是寂寞,还是别人。三个月前,她还是不在乎的,可现在她有点在乎了,这可真糟糕。

她的眼角微微有些发红,他伸手抿过,神色凝重,声音却攒得轻柔:“我吓到你了?”

她不敢眨眼,生怕他消失,只是摇了摇头,可眼泪却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他飞快的用手指接住她的眼泪,眼泪在指尖氤氲开,他看了看指尖的那片水泽,复把目光移到她脸上:“那怎么哭了?”

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的那道疤上,她伸手抚上,她的手指细细地摩挲着他脸颊上的那条疤,问:“你这样厉害,也有人能伤到你么?”

他笑了一下,不是冷笑,不是嘲笑,而是听到稚气之言的那种会心一笑。普天下的剑客好像都不爱笑,好像笑会拉低他们剑客的身份。不过想一想也是,剑是严肃的,所以剑客们通常也都是严肃的,一个剑客若是整天笑眯眯,那看上去的确有些怪。卫庄也笑得不多,即便笑也多是冷笑、嘲笑,今天这个没什么攻击性的笑,倒是非常难得了。

他笑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于是她也跟着笑了:“我以为剑客都是自负的,虽然都知道天外有天,但又都不会承认天外有天。”

她的青丝散在两肩上,他把脸埋在她青丝里,道:“年轻时是很自负,自负又轻狂,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她道:“我年轻时也自负,杀人都不眨眼的,用各式各样的方法杀人,杀了很多人,满身的血腥气,觉得没有人比我更会杀人。”

他轻笑:“你这样的身手,竟然也会这样想?”

她不服气道:“你不要看不起我,我那时候可是府里最好的杀手。”

他不置可否:“那看来你们府里的杀手都不怎么样。”

她继续不服气:“杀手杀人,又不全靠武功,而是靠手段,靠武功杀人,那是最不入流的杀手干的。”

他把脸从她青丝里捞出来,以手撑之,瞧着她:“你是说剑客不入流?”

这人总是曲解她的意思,真让人苦恼,她无奈的解释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捞起她鬓边的一缕发丝,握在手中把玩,漫不经心的问:“这次没有,上次有吗?”

练月被他问愣了:“什么?”

他道:“你说剑客都一样,我跟那些剑客真的都一样吗?”

练月又是一愣。她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个,她原本以为他当时只是随口一问。她瞧着他,她很想从他的表情中或者眼睛里看出点什么,可他面无表情,只有眼睛里有点东西,像涌动的海水,又像跳跃的火舌,可她也辨不出那些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