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护送(第2/3页)

他们沿着麦田,足足走了大半天,太阳高挂,照得段岭一阵眩晕,肩后的伤口又揪心般地痛,更因缺乏草药,令他发起了高烧,走着走着,他头昏目眩,朝地上一软,蔡闫忙道:“段岭!”

众女狼狈不堪,在麦田中走丢了好几人,蔡闫便背着段岭,找地方休息,又有人回去找同伴。

“元人来了——!”一声尖叫划破了天空,“快走——!”

琼花院内的女孩多少会些武功,能抵挡一阵,然而元人驾驭奔马,又个个体格精良,以逸待劳,她们连番逃亡,显然已筋疲力尽,箭矢、陌刀、飞索轮番下来,简直难以招架,听得元军来时,众女竟是纷纷弃了段岭与蔡闫,喊道:“你们先走!”

蔡闫痛吼一声,要拔刀上去硬拼,却被丁芝一把揪住衣领,拖回来。

“你哥要是还活着。”丁芝注视蔡闫的双眼,冷冷道,“必不会想你在此处赴死。”

蔡闫喘了几口气,丁芝又说:“走!”

蔡闫上前,背上段岭,与丁芝逃进麦田深处。

远方传来惨叫声,又有人被射杀,丁芝不住回头看,几番忍住了回去营救的念头。

段岭昏昏沉沉,在蔡闫背上颠簸,丁芝护着他们一路逃到麦田尽头的湖畔,那里有一艘小船,还有一间小屋。

“沿着这个湖,一路往东南方去。”丁芝说,“逃进山里,你们就安全了。”

丁芝解开码头上的绳索,远方传来喊杀声,元兵快马加鞭,已追上了他们。

蔡闫将段岭放在船上,丁芝却将船拉回来,藏在草丛中。

“不要出来。”丁芝极低声说,“千万不要出来……”

蔡闫:“……”

丁芝与蔡闫对视,片刻后温柔地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蔡闫的侧脸。

“不……”蔡闫眼里满是泪水,丁芝却捂住了他的嘴,让他躺在段岭身旁,继而转身,怀揣匕首,奔向屋前。紧接着,远方传来元军的惨叫声,连着好几声,突然一下又静了下去。

那静谧之中,传来丁芝的一声惨叫。

段岭猛然睁开眼,眼中满是恐惧,刚要起身,却被蔡闫紧紧按住,过得许久,丁芝完全没有声音了。元军策马几个来回,在岸边搜索,只找到断去的草绳,继而大声喝骂,又沿着湖边追去。

芦苇荡铺天盖地,在风中飞扬,太阳下山之时,湖面被映出一片血红色,波光粼粼。

天空犹如被洗过一般的蓝,空气里飘扬着枯草的气味,白云飘来,长天辽阔。丁芝的尸体在水里散发出烟雾般的鲜血,披头散发,全身赤裸,睁着双眼,瞳里倒映着塞外秋日的苍穹。

一日后。

“喝点水。”蔡闫低声说。

段岭发着抖醒了,不住咳嗽,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房内,蔡闫喂给他草药,再为他解开绷带包扎。

“这是什么地方?”段岭问。

“村子。”蔡闫简短地答道,“药户村,三天。”

这是鲜卑山东南段的一个村落,内里住着十余户人,世代挖药为生,段岭喝下药,稍稍好了些,看见蔡闫的眼神,问:“她们呢?”

“走散了。”蔡闫答道。

午后,秋风吹来,映着无数树叶的光影,在窗门上沙沙作响,炽烈的阳光下气候干爽,犹如一场不真实的梦,段岭重重吁了一口气,躺回床上。

“有我爹的消息吗?”段岭挣扎着下床。

“不知道。”蔡闫说,“来不及问,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段岭与蔡闫对视一眼,蔡闫说:“先把病治好,再设法回南方去吧,你回西川,我回中京。”

段岭又缓了一会儿,已能下床走动,摸了下胸口,发现玉璜没了。

蔡闫则坐在门外,一动不动。

糟了,段岭暗道丢到哪里去了?万一路遇陈军来援,才有信物,他摸遍自己全身,始终找不到玉璜。

“你在找这个?”蔡闫拿出玉璜,朝段岭说。

“谢谢。”段岭如释重负道,将玉璜佩戴好,蔡闫又说:“剑也给你带着,可惜剑鞘丢了。”

“不打紧。”段岭对剑倒是执念不大,他看了一会儿蔡闫,突然朝他跪下,蔡闫忙伸手来扶,说:“别!你是太子!”

“谢谢你救了我的性命。”段岭说。

“你爹教我武艺,为的就是保护你。”蔡闫说,“大家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不是为的感情,而是你的……”

段岭沉默良久,蔡闫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最后方道:“身份。”

段岭点点头,叹了口气。

不多时,有人回来了,蔡闫便出去朝人打听外头战况,来人回答辽国的增援的到了,上京虽然千疮百孔,却终于回到了辽国手中,至于元军去了哪里——不知道。

“陈国的军队呢?”蔡闫问。

“已经回去了。”那老参客答道,“回去喽——先是大虞,又是大夏,又是大陈,再是大辽……世事变迁,你方唱罢我登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