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3/6页)

花不弃心里突然涌出委屈,偏过头说:“我就不喝!你答应了我为什么又反悔?既然不肯管我,还来莫府干什么?”

莲衣客沉默了会儿道:“今晚我不是来看你的。那两个侍婢晕睡过去了,没有人侍候你。把药喝了吧。”

如果青儿和棠秋没有被你弄晕,你就不会端药来?你更不会进来看我?花不弃小心眼儿发作,气得把头扭到了一边。

莲衣客不客气地将花不弃的脸扳转过来,药碗再次递到她嘴边。花不弃眼神幽怨,似怒似嗔地瞅着他,他的手一颤,差点儿把药荡出来。花不弃说喜欢他的话蓦地在耳边响起,莲衣客把药碗往床边小几上重重一放,什么话也没说,站起身就走。

“别走!”来不及反应,他背上已贴住了一个温暖的身躯。花不弃低呼一声,从身后抱住了他。她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忍耐不住地趴在他背后闷声咳嗽。滚烫的呼吸扑在莲衣客背上,烫得他有跳起来的冲动。

莲衣客闭上双目,缓缓说道:“不弃”

花不弃的眼泪涌出来,哽咽地说:“你不要生我的气。你中了一箭还来看我,我很高兴。”她伸手拿起几上的药碗一饮而尽,急切地说:“你看,我喝完了。”

浓浓的药味在鼻端萦绕,花不弃怯怯的表情像邀赏的孩子。莲衣客鼻子有些发酸,他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出,轻轻抹去她嘴角的药渍。

花不弃的眼睛瞬间变得明亮之极,傻傻地笑了。

那笑容像海上初升太阳的光芒,耀眼得让人不能直视。他若再看,会被这道光烧成齑粉!莲衣客后退一步,别过头硬下心肠说道:“花不弃,为了救你我中了一箭,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因为你受伤。你因我生病,咱们就算扯平了。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喝不喝药也与我无关。你就当从来没有见过我吧,当世上没有莲衣客这个人。”

花不弃怔了怔,当从来没有见过他?当世上没有莲衣客这个人?一瞬间,记忆蜂拥而至。天门关,他揽住她的腰避开黑衣女的长鞭;柴房中,他送来鸡腿;松林里,他细心替她结好披风的带子;南下坊,他紧追在海伯身后担忧的目光。她生命中突起波澜的这些日子里,能给她安全感的人只有他,让她怎么能当他不存在?

听到他的话,她没有伤心,只有后悔。花不弃目光空洞,轻声说:“我不该告诉你,我喜欢你。这样,你就不会像避瘟疫似的要离开我了。”

是的,他听到她说喜欢他,他就不能再见她了。莲衣客缓缓回头,花不弃泪盈的脸叫他忍不住地疼惜。都是他的错,怎能怪她呢?他低声问道:“不弃,你想看看我的脸吗?”

他的手已摸到蒙面巾正欲拉下,却见花不弃双手迅速地蒙住了自己的眼睛。莲衣客一愣,“为什么不看?你不想知道我是谁?”

花不弃转过了身,一个不像她的声音从喉间溢出,“看了,我就会一直记住你。你走吧,你的箭伤,因为我受的伤,要全好了,我才不会内疚地想起你。”

莲衣客叹了口气,决绝地离开。

一闭眼,他的身影清晰浮现。可是这个人,让她心脏怦怦乱跳,给了她无限遐想的莲衣客将永远消失在她面前。

花不弃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神采,眸子嵌在苍白的脸上,像两汪深不见底的幽潭,绝望和悲哀在她心里膨胀,她按住咚咚跳动的心脏,飞快地跳下床,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远远地只看到他的身影一闪,像片轻雪消失在黑夜中。花不弃腿一软,扶着廊柱滑坐在了地上。她握着颈中那枚刻有莲花印记的铜钱,脑袋越来越重,胸像被石头压住喘不过气来,眼前的灯笼不住地摇晃旋转,花不弃无力地垂下头晕了过去。

追进院子的云琅吃惊地发现长廊上晕睡着三个人,他抱起花不弃,触手滚烫。怎么又烧起来了?云琅心里焦急,将花不弃放在床上,旋身出了房门。

弄醒青儿和棠秋后,他急声说:“上回大夫开的药还有吗?”

青儿抚摸着脖子疑惑地说:“我怎么睡这么死啊?小姐怎么了?”

听了云琅说花不弃又发起烧来,两人慌了,叫醒了灵姑、忍冬和秀春,凌波馆顿时陷入一片慌忙中。

莲衣客进了凌波馆发生了什么事?他弄晕了青儿和棠秋,探望花不弃的病,可是花不弃为什么会从房间里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就跑了出去?今晚真是多事!他不让莲衣客来,花不弃就不会出房门吹风受寒再发烧。云琅悔得肠子都青了。

晕睡中的花不弃羸弱地躺着,像一只仰面躺着的刺猬,张牙舞爪,狡猾多端的刺藏在身后,露出了柔软脆弱的肚皮。

云琅想起她牙尖嘴利时的眼睛惊人地明亮,只觉得现在的花不弃怎么看怎么难看。她颈中滑出挂着的铜钱。云琅诧异地看着铜钱上的莲花刻痕,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花不弃为什么会贴身戴着莲衣客的铜钱?莲衣客为什么中了箭伤还要来看花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