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霜天别院(第3/9页)

绿倚看到小姐又在为那些琐事烦恼了,每天小姐都要为慕容家的生意伤神,现在还要为战事忧心。这时,她好像有些明白小姐说的话了,有时不懂也是幸福,以前小姐什么都不懂就过得开心自在,可以无忧无虑,现在却……心疼慕容舒清的身体,绿倚盛了一碗汤,端到慕容舒清面前,叹道:“小姐,您先用些饭菜吧,都凉了。”

慕容舒清回过神来,接过绿倚手上的热汤,笑着对身边的绿倚和净水说道:“好,你们也饿了,坐下吃饭吧。”

两人对看一眼,静静地坐下来陪慕容舒清吃饭,看她们低头不语,只顾着为自己夹菜,慕容舒清放下已经堆成小山的碗,哀叹道:“你们想让我吃一顿明天就不吃了是吗?”

两人猛地抬头,看到慕容舒清那已经堆不下的碗和哀怨的眼神,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三人笑笑闹闹下,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

绿倚赶紧收拾干净,和净水退出了慕容舒清的房间,她知道虽然小姐不时和她们说笑,她是不想让她们担心。其实小姐心里还在思考着很多事,只是她们不明白而已。既然她帮不了小姐,起码可以不打扰她。

今天是第几天了?!慕容舒清也记不太清楚了。眼前还是那片傲雪寒梅,还是那抹艳红身影,她似乎已习惯了每日午后在这梅林边上待上两个时辰,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眼前如画般的人和景,什么也不做。

那抹红影大多时候都是背对着她,独自一人,仰望天空,一站就是一天。有时,他也会饮酒作画,却从来没有转过身来。

宽松的红衫,从未束起的长发,让慕容舒清分辨不出,他是男是女?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对他的欣赏。红衣人应该也知道慕容舒清的到来,只是恍若未见。

一个从不踏入,亦不打扰,一个我行我素,孤傲独行;一个依于菩提树旁,一个立于傲梅树下,两样的风情,各居一方。

太阳又快下山了,慕容舒清拢了拢绿倚特意为她准备的厚锦袍,今天似乎更凉了,身边的菩提树叶子不时落下。相较于对面越是寒冷越是傲然的梅林,这片菩提树林倒显得有些萧索。伸了一个懒腰,慕容舒清站直身子正打算转身离去,却见背对着她的红衣人似乎也完成了他的作品。不同于一般人画好之后多少会流连地欣赏一番,或修改,或题字,而他收笔之后,便不再看那幅他几乎画了一个下午的画,随意地靠坐在矮几旁,品茗赏景,好似他从未画过。

看他飘逸流畅、自由挥洒地用笔,慕容舒清猜想他应该是在画梅。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好笑,慕容舒清举步踏进了这片她看了数日的梅林,只因那画卷旁摆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清茶!

在矮几前停下,慕容舒清的目光被那墨迹未干的画卷吸引。他画的确实是一幅傲梅图,只是没有一朵艳梅,有的只是一枝枝苍劲的梅枝张狂地生长着,或纠结盘绕,或独傲一方。整幅画构图散乱,似随意慵懒,又似野性不羁,看不出主题,又处处抓人视线。

拿起画卷前未干的狼毫,慕容舒清轻抬皓腕,在这幅另类的画卷正中央留白处题了两句诗,灵秀轻逸的字体,配上肆意冷傲的寒梅倒也相得益彰。慕容舒清刚放下笔,身后传来一个略带沙哑,却如同低声吟唱的声音,“清风自有神仙骨,冷艳偏宜到玉堂。好句。”

突来的声音让慕容舒清微微一怔,刚才还看他坐在旁边,一眨眼的工夫,这人就已经站在她身后了。缓缓转身,她终于看清了这红衣人的脸——

如深潭静月般深邃惑人的眼。

如冰雕玉琢般洁净无暇的脸。

如红梅艳色般瑰丽饱满的唇。

……

慕容舒清被眼前这张脸夺去了所有的心神,一时间也不知该用何种语言形容这张脸——完美无缺,亦男亦女,有着清风竹露的风姿,也有着严冬傲雪的张狂,他超越了性别的定论。

如此对视了一炷香的时间,慕容舒清才恍然回过神来,抚额轻笑,想她“一大把”年纪了,还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女生一样容易受迷惑。轻咳一声,慕容舒清轻叹,“我失态了。”

红衣人习以为常,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轻勾唇角,懒懒地回道:“起码你还能说话。”

低低浅浅的声音,似乎在笑却又让人觉得冷淡。不是那种冷若冰霜般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是桀骜张狂的让人无所适从,那种清清冷冷、淡漠无视的疏离就足够让人不知道如何与之相处。

慕容舒清收回视线,她应该为自己见到这样的仙姿妙容还能说话而感到骄傲吗?拿起矮几上温度适中的清茶浅酌,慕容舒清忽然眼前一亮——是极品泉葚!这种茶只产于东隅灵泉山上,产量少,难以寻觅,基本上都是野生的。她也是在年前寻得一些,想不到在这儿竟能喝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