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旅行是放松的最好方式。’

虽然最初说出这话的父亲大概也不过是在为他自己的无拘无束找理由,但川岛这么多年来对此却十分的深以为然。连前段时间的打工都是为了这件事,不过后来觉得没有必要便暂时搁置了。

最开始的一站是意大利,正好顺道去姑姑家做客,看望新年时因为身体原因而没有回国的芽衣。

小姑娘学得很快,据说语言天赋很不错。

见到他的时候差点哭了出来,拉着他的手怎么也不放。

由于是春假,表哥越智月光已经从国内过来,比他早两天。

和川岛不一样,越智月光对于芽衣这样全然妹妹系的女孩子完全苦手。常常川岛一回头,就能看见网球界盛传拥有一双“瞪谁谁崩溃”精神系攻击双眼的越智月光,被芽衣缠得无可奈何、濒临崩溃。

连续欣赏了几天难能一见的奇景,川岛在下一站未定的情况下随手朝携带的世界地图上扔了个飞镖。

「维也纳。」

对于他这种太过随意的决定方式,当日赶回的表姐越知弥生送了他一对大大的白眼。

披着深蓝卷发的女性裹在一袭风衣里,整个人显得既纤细又高挑:“走出去不要说我认识你,你完全随便过头了吧。”

川岛走过去拿回飞镖:“是个决定的好方法。”

他冲对方笑了笑,“弥生姐。”

与之相对是越知弥生毫不领情的摆手:“这么大胆满世界乱跑,你也不怕飞镖一个不准打到什么未开化的非洲地带。”

“我运气向来还不错。”川岛随口回应,“最糟也只是打到了北极,但是看了一场极光。”

“如果说你还有什么难得仅存的爱好,除了甜食就是这个了吧。”

川岛不置可否,但心底在想其实要不是突然发生赤司那件事,今年他还真是懒得出来了。

他的爱好就是这么狭窄而且不稳定,几乎可以说是乏善可陈。

“我说,你。”越知弥生打开了一瓶果啤,拉环清脆的崩响,她举着那罐液体歪了歪脑袋,“感情缺失的毛病还是改不了啊。”

在与母亲的谈话中曾经出现过的,在那次高烧失忆之后出现的轻微感情缺失,其实也不尽然是所谓的“缺失”,但就这么暂且找个代名词称呼了。当然也治疗过,可作用不大。在那之前认识的对象倒是不会被无情地尽数划分至“冷漠”的圈子里,基本仍能触动着他的原有感情,但后来再认识的对象,便会被自动划分去另一个区域,像是抗拒接受。而逐渐恢复的过程中也散落了很多拼图,将之前叠加在本身上由天才之名,从而轻而易举便能办到很多事的情绪更加扩大化,开始对许多事情完全不在意,漠视到了毫无触动的地步。

说得再通俗一点,本来就是方向不明的迷路者,这下更是因为缺少感情追求与事物渴望而自顾宁愿停在迷雾之中。

见川岛没有答话,越知弥生打量他几秒:“没有碰上什么喜欢的女孩子吗?这样说不定你就不会觉得那么无聊了。”

“没有。”川岛回答得很快,“他们都一样。”

“真遗憾。”越知弥生耸了耸肩,“我现在看你总觉得很危险。”

“哪里危险了。”川岛疑惑地看过去,同时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脸,“我长得像恐怖分子吗?”

“不,恰恰相反,很符合大众审美的小帅哥。”越知弥生不怀好意地挑眉笑起来,“听姐姐的,去谈个恋爱吧,你会好很多。”

“首先我得找到一个可以恋爱的对象。”

川岛没有无视这等令青春期少年不好意思甚至会炸毛的话题,反而相当平静地回答了。

于是越知弥生二话不说放弃了这个目前来看毫无转圜的话题。

维也纳的通用语是德语,但大部分居民都会说英语,这趟旅程没什么太大难度。

制定好要去的地方和相应的预算,这就算是完成了大部分。

在离开的当天,藤原芽衣发了高烧。

病中的小姑娘脆弱得不像话,哭得只剩呜咽声,川岛便临时改变行程,决定多留几天。

即便已经和其他人相当熟悉,但芽衣还是对川岛最为喜爱。知道他要留下来,一直不曾任性提过要求的女孩露出了显然的满足与开心。

“我突然觉得我那天的话说错了。”

当川岛哄睡了芽衣从房间里退出来时,越知弥生正靠在拐角的墙边若有所思。

“什么话?”

“说你感情缺失改不了的话。”

“怎么说?”

“你在意芽衣。”越知弥生扬了扬下颌,示意关上房门后的那个小姑娘,“奇怪,妹控的力量吗?”

川岛:“……”

川岛:“请不要那么说。”

不过这番话倒是让川岛难得思考起关于自己漠视某些感情和完全无法从生活中找到期待的事情,芽衣不被排除在外可能是因为血缘,也可能正因为是以脆弱形象出现的妹妹,还有可能是同情心与不知名的微妙共鸣,总之情感上的问题相对任何程式化的东西都来得难以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