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3/4页)

于是我微抬头瞥了一眼对面叶知秋的盘子,他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斯文得嚼着饭,并且我感觉的出来,他看似不经意,其实大多数时间都在偷偷观察我,看起来对于我今天突然发作的抽风症状,很是担忧。他心不在吃,所以盘子里的东西还是满当当的,红烧鸡腿甚至没有动过。

见我偷瞄他的鸡腿超过两次,聪明如他随即问,“我鸡腿吃不下,你要不要?”我忙不迭得点点头,“要要。”

我满心欢喜等着他夹鸡腿到我碗里,结果等了一会,他只是犹豫得盯着我看,捏着筷子无所行动。我眼巴巴得等急了,“鸡腿我要的。”他把盘子推近我,“那你拿。”我又急了,“你夹给我。”他瞄了瞄自己的筷子,眼神闪烁,慢吞吞说道,“桃花,我筷子上有口水。”我一跺脚,斩钉截铁,“你给我夹,我就爱吃沾了口水的鸡腿。”

叶知秋无法,之后用筷子夹起鸡腿送到我碗里。我巴巴望着那个掺了叶知秋口水鸡腿,又偷瞄他的饭,小心翼翼却不无霸道得说道,“我还要你的饭。”

他又忙不迭得把饭送到我碗里,只不过我怕他吃不饱,只要了几口。

周边的气氛因为我和叶知秋的分食陡然间就剑拔弩张了。但我无暇顾及其他,因为叶知秋见我心情好转,开始说正题,我避之惟恐不及的正题。

他说,“心情不好也不可以打人。”我说,“他趁我心情不好落井下石,我不揍他天理不容。”他说,“尹瑞也是关心你的,他找过方老师,问你填了哪所学校。”我说,“哼。他这哪是关心我,他根本就是嘲笑我。”他说,“你填了哪里?”我说,“不读大学了,考试也考砸了,洋相也出了,脸也丢尽了,明天流浪去。”他说,“桃花,不可以任性。”我说,“……叶知秋,你就让我今天任性一回吧,说不定过了今天,我们俩这辈子就再也见不着了。”他说,“你要出国?”我说,“我爸给了我三条路,出国,去外省读书,高复。我不想出去,我也不想去外地读大学,我只想去A大,可是再读一年,我又对数学没信心。”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的食欲彻底得没了,食不下咽,银色的餐盘映出我愁苦扭曲的脸。而此刻餐厅里用餐的人渐渐稀少,唯剩下高三学生稀稀落落坐成一堆,时不时笑声大作,纪念高中生活最后的一顿午餐。相比他们的热闹,坐在角落的叶知秋和我就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了。

叶知秋沉默半晌,眉微蹙,脸上的表情依稀看出有些愁绪,沉敛的眸子无波无澜,却无疑表明他在思考。他双手交叠,食指在掌背上打着拍子,而后问我,“你其他课程分数多少?”

我不假思索得报了出来。

他沉吟一会,抬头问我,“桃花,那么想去A大吗?”我使劲点头。因为你就在A大的边上呀,我要近水楼台得到你呀。他问,“去A大的愿望这么强烈?”我答,“强烈到哪都不想去。”我再强调了一遍,“我就是偷渡,也要偷渡到A大去。”

离开你,我哪都不想去。

空调冷风肆意而下,呼呼声中,叶知秋坚定沉稳的声音响起,随即尘埃落定,“桃花,那就高复吧。给我一年时间,我们让数学这个问题彻底的不成问题。”他站起来,走向刺目的骄阳,在白昼光中,叶知秋缓缓转身,冲我舒心笑笑,“桃花,偷渡犯法,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就可以拿到A大的护照了。”

他的笑是夏日的叮咚清泉,让自高考以后烦躁不堪的我,头一回体会到夏日里的清凉。

那一天我想,如果有前世,我一定是那座西方的火焰山,而叶知秋,定是铁扇公主手心里的那把芭蕉扇,他,生来就是灭我身上的熊熊火焰的。而今世,他却灭不掉我对他每日剧增的爱火,总有一天,我身上的爱情之火要吞噬他,就像当初他吞噬我一样。

高考对大多数人而言尘埃落定,对我而言,却仍是新的起跑线。我们都有了去向,庄子然被A大计算机专业录取,尹瑞则是A大金融系,而林北北走了狗屎运,人生头一次胆大包天得填了A医大的护理专业,以高一分的成绩被低空录取。为此,林北北在同学会上吹嘘“自己人品太好,众神抢着庇护她”,结果牛皮吹得太大,砰的一下就破了,第二天因为她吃坏东西胰腺炎发作,躺医院呻吟了半个月,花了她老子一万多块钱。

那个暑假,当大家都欢天喜游手好闲地等待上大学时,我已经背起行囊住进了闷热封闭的素有“高复集中营”之美称的求是高复学校。它是最好的高复学校,采取军事化管理,成绩斐然,斐然到已经有一个高复生不堪重压跳窗自杀,结果没死成,第二天拄着拐杖重新来上课,第二年愤然考上A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