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3/3页)

可没想到,他暗中提防的沉砚都未曾出手伤他。

梁庸平却在他身后狠狠捅了他一刀,让他猝不及防。

谢容站了片刻,心绪混乱。

梁庸平大概是一早就猜到他想退位了,可谢容想不明白,梁庸平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担忧自己的地位?生怕沉砚当权后,他这昔日风光无限的大总管就落入尘埃?

可按原身的性子,既然梁庸平自己的都承认了,这事就再无转圜,原身只消一句话,便自有人会前来将梁庸平押下去,关进刑宫,施以酷刑。

这比沉砚当权的结果更惨。

原身对背叛他的人从来不会留情面。

谢容静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没下狠手,只道:“梁总管为朕操劳琐事多年,无过也有功,即日起便在这好好歇着吧。”

梁庸平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处理,怔愣之下顾不得尊卑,猛然抬头看着谢容,然而他只来得及看到谢容转过去的后脑勺。

“陛下……”他难以置信地喃喃。

谢容没应声,走到门口,脚步微微顿了顿,一句“为什么”险些要出口,又被他抿了抿唇,咽了下去。

梁庸平的话……他还能信吗?

吱呀一声,谢容拂袖而去,而门被风吹着,很快关上。

薄薄的门板将梁庸平迷茫的低声喃喃也关在了屋里:“奴才……奴才只是想让陛下得偿所愿。”

他反复念了几次“得偿所愿”,跪在原地,呆愣了很久,也不知回忆起了什么,忽然又重重地磕了个头。

额头和地板相碰时发出的沉重的声响,压过了他颤抖唇间吐出来几近哽咽的一句“小殿下”。

……

谢容一路沉默不言,坐着御銮回到寝宫,心情低落到极点。

他本以为前方身侧就算有沉砚苏秉之在虎视眈眈,他身后也会有梁庸平替他守着。可谁知……

他屏退两个小太监,独自在龙榻上坐下。

平日这时候,梁庸平会细致地替他点燃蜡烛,剪断太长的烛芯,让烛火平稳明亮。

然后轻声询问他陛下今天可有想吃的宵夜?

可今天没人来问了。

去见梁庸平时他满心里都是被背叛的气恼,可吹了一路凉风回来,那气恼就散得差不多了,剩下棉絮般的难过塞在心里,堵堵的。

这下可好了,他身边是一个人都不剩了。

原身给他留了个梁庸平,而今天,梁庸平也即将要从他身边离开了。

谢容退位跑路的这决定,对这个朝代每个人来说都很匪夷所思,梁庸平猜到了,然后用他的方式来阻拦,也无可厚非。

错就错在眼下占着这躯壳的人是谢容。

那个阴鸷冷漠,手段狠决的小暴君谢昑……已经不在了。

烛芯烧得太长,爆出一朵烛花,噼啪一声响,将谢容思绪拉扯了回来,他偏头望去。

龙榻上空荡荡的,沉砚也不见踪影。

倒不是沉砚私自跑了,而是他提早吩咐人收拾了一处宫殿,命沉砚挪了过去。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他没什么心思应付沉砚,于是先把沉砚打发走算了。

可现在坐了一会,满室空落落的寂静中,谢容又莫名生出一种想听沉砚声音的冲动。

谢容搓了搓脸,将这莫名其妙的思绪压了下去,又坐了一会,还是觉得郁气难消,干脆命人做好准备,去汤沐阁里泡了个澡。

池汤里添了安神凝思的药材,谢容泡了小半时辰,泡得浑身热腾腾的,舒服多了。

他长长舒口气,随意地披着外衣回到寝殿,歇了一会,正准备睡觉。

门忽然被叩响,小太监哆哆嗦嗦的声音响起:“陛下……”

谢容倦意刚起,衣衫都脱一半了,他不以为意:“怎么?”

这回回答他的不是小太监,是一个他在不久之前还想听听的声音,温润含笑,意味深长:“陛下,是臣。”

谢容动作一顿。

沉砚在门外悠悠然道:“……臣来侍寝了,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