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林肆说完话的很长时间里,陆厌都没动,坐在椅子上,像被他迷惑了心智。

“……”林肆往后趴了一些,“你怎么不说话?”

陆厌喉结滚了滚,说他:“衣服穿好。”

林肆拱起腰,左看右看:“哪里没有穿好?”

陆厌无可奈何地望他领口,说“算了”,发现目光怎么都挪不开以后,还是约束一句:“坐好了,领子拉好。”

这件睡衣林肆穿了百八十年,却给陆厌连着嫌弃了几次,他就抓着衣领问他:“你干嘛老针对我这件睡衣?”

“没有,”陆厌说,“只是领子歪了。”

林肆扯了扯,不管是往左露,还是往右露,衣领都是歪歪扭扭的,林肆没了耐心甩下手:“它正不了的,穿太多年了,已经这样了。”

“为什么一定要穿这件?”陆厌极力让视线保持在林肆脸上。

“舒服啊,而且穿久了都有感情了,”林肆揉搓揉搓领口给陆厌看,“质量很好的啊,除了有点变形,其他都很好的,而且很软很软,穿上和没穿一样。”

“那干脆不穿。”陆厌顺着他的话说。

林肆听完一愣,放下手,良久,憋出一句:“你耍流氓。”

没有比陆厌更冤枉的,他无奈笑着,说:“我哪里耍流氓?”

“你让我不要穿衣服。”林肆说。

一身疲乏都被林肆的声音吹走,陆厌往后靠,看着屏幕里眨眼睛的林肆,感觉空气里都弥漫着小苍兰的清香。

“过两天去看你,你接下来在哪个影视城?”陆厌问。

林肆一听到陆厌要来看他,忙爬起来:“你要来吗?”

“嗯,明天修改一下行程,尽快去看你。”

手机里的通告单被林肆找出来,他翻了半天,确定了又确定:“我大后天晚上回北城,然后在剧组呆一个星期,你来吗?”

“好。”陆厌答应他。

林肆抱着手机滚了半圈,兴奋地说:“那我等你!”

他们约定好,林肆连着几天的日子都轻快了许多,剧组时间本也就过得比平时快,所以林肆心里也没急多久,就等到了回北城的日子。

演员后行,剧组专门包了车送他们一起回去,林肆七点多放下行李,又匆匆赶到片场,把一场夜戏拍完。

林肆没着急走,候在叶诰潭边上看回放。

“叶导,你之前让我看的电影我看完了。”林肆说,“要不要问我一下?”

叶诰潭笑着说:“我又不是考你功课,推荐你去看,看了就行。”

林肆:“真的不要听一下吗?”

“有时候怀疑你不是来拍戏的,”叶诰潭给他拉了折叠椅,“恨不得把我头弄秃了,就给你一个人讲戏。”

林肆怪不好意思的,虚心低头坐下:“我都还没有在你手下一条过。”

“你跳舞跳得很好。”叶诰潭突然说。

“啊?”林肆反应过来,“哦,跳舞还好,不过这几年跳的比较少。”

叶诰潭坐下,将监视器高度调低,说:“你觉得跳舞什么重要?”

林肆托着腮,和他闲话:“内行人眼里,技巧和情感各占一半吧,外行人眼里的话,技巧占八成。”

“那你觉得你是尤余吗?”叶诰潭问。

“不知道。”林肆说,“有时候觉得他和我像,有时候觉得我和他像,不过大多数时候我们不像。”

叶诰潭动了动腿,方便工作人员收线,动作看似随意,说出来的话却骤然严厉:“我刚问你,你是不是尤余,而不是像不像。”

林肆忙坐直了,半晌,肩膀下塌,摇了摇头:“虽然你是看中了我能演前期的尤余,但我怎么都觉得,我和后来的他,是两个人。”

“上次,拍最后一幕坐囚车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叶诰潭问他,“为什么笑?”

那天印象不能再深刻。

囚车戏是故事的最后一幕,那场戏是在监狱附近拍的,也是唯一一场,林肆两条过的戏份。

在此之前,谁都不相信每天被叶诰潭从上戏骂到下戏的林肆,能在这么重要的一场戏上两条就过。

林肆摸了摸脑袋,回忆着:“第一条没过的时候你让我坐车上思考半小时……我就觉得那个囚车里面,味道不好,很不干净,尤余一直都是被宠大的,后来又不混小社会,应该不能接受,刚上车的时候他应该注意不到,但是带着镣铐趴在车窗上看妈妈的时候,应该会觉得很委屈。”

“既然委屈,那为什么没哭,反而笑了?”

“因为他们追车的样子很好笑。”林肆说,“我从车上的视角看,他们跟在车后面一直哭。我不明白他们哭什么,车里很臭,以后要住的监狱肯定比这个还差,他们哭得好像恨不得替我,可是妈妈最后还是选择了哥哥,去公安局报了案,既然这样,以后要过的很惨的是我,所以他们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