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第2/4页)

王居安一抹嘴角,低头瞧见手背上的血迹,怒气更盛,走上前去又往人怀里使劲踹了几脚,却听一旁的老人说了句:“练家子,这样下去要出人命了。”

他用脚碰了碰乞丐的脑袋,见人翻着白眼有进气没出气,这才收了手。

那人好一会才勉强起身,慌不择路地跑了。

王居安有些累,却觉得痛快,直接坐到老人边上,瞧着他用粉笔在地砖上写字,内容无非是,爷孙俩何地何处人,来南瞻求医,孙身患何病,现需筹集治疗费手术费多少,望同胞能伸手援助云云。

王居安笑道:“你一晚上又能挣多少?”

老人拿起瓷碗在他跟前晃一晃,里间有几个钢蹦连同几块毛币。

王居安往身后瞧了眼:“医院门口是好地方,”又看向他怀里几岁大的孩子,问,“你这孩子哪里拐来的,他爹妈不得急死?”

那孩子怯生生的,往老人怀里窝了窝,呼哧呼哧地咳嗽。那老头儿一边抚着他的背心一边写字,嘴里回道:“他爹妈前几年跑来南瞻打工,说要给孩子挣钱,钱没挣到,婚也离了,我带着娃儿找过来,找不到人,南瞻这地方……太大了。”

王居安不以为然:“现在满大街都是这种事,你这样的已经不新鲜了。”

老人不服气,拾起旁边的病历和拍的片子递给他,王居安不接,更不看,只说:“字写得不错。”

老头儿说:“我父亲以前开私塾。”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有好心的护士出来给孩子送吃的,老头儿连连道谢,喂完孙儿,自己就着剩下的米汤咽了些碎馒头,又接着写字,一笔一划,极其工整,王居安瞧见他才写的一句,忍不住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头儿念一遍:“众因缘生法,我说即是空,亦为是假名,亦是中道义。未曾有一法,不从因缘生,是故一切法,无不是空者,你不懂?”

“不懂。”

老头说:“我也不太懂,但是……”他对孙儿笑,“娃儿,把你那盒玻璃珠子给叔叔玩一会。”

小孩有些舍不得,仍是从包里搬出一只生锈的饼干盒,打开来,里面装了满满一盒晶莹剔透的玻璃弹珠。

王居安不解。

老头儿道:“这盒东西,你两手能抓完吗?”

王居安依言试了试,正好抓满两手。

老头儿又问孩子:“你那颗最喜欢的呢?人护士送你的。”

小孩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漂亮的塑胶弹球。

老头儿逗他:“给叔叔吧?”

小孩使劲摇头。

老头儿说:“就给他玩一下。”

小孩这才递过来,王居安想接,却腾不出手。

老头儿大笑,一拍他的手,说:“放下吧。”

玻璃珠噼里啪啦落进铁盒,声声震耳。

老头儿叹息:“被人骗了,被人害了,被人看了笑话,被人欺负了,庄稼地荒了,没钱看病了,你只知道怨天尤人,打不起精神往前走,丢不开放不下,就只能放弃后头的转机了。”

王居安半晌不说话。

老人写完字,瓷碗里多了几枚硬币,王居安跟前也被人扔了张纸币,他低头一瞧:一元钱。

旁边一男孩批评他女朋友:“你一看见乞丐就给钱,谁知到真的假的。”

女孩说:“总有人是真正需要帮助的吧。”

男孩回身指着老人道:“这一看就是人贩子,你这样只会助涨罪犯的气焰。”

女孩低着脑袋不做声。

男孩又指向王居安:“还有这个,有手有脚的当什么乞丐,就算去卖也能挣钱吧,你就是看人长得帅。”

女孩一扯男朋友的衣角,小声道:“别说了,给也给了,走吧。”

王居安把钱塞进旁边的瓷碗,才问:“要是这小孩……”

老人打断:“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只尽我的心尽我的力。”

王居安想起往事,忽觉嗓间哽咽,浑浑噩噩之间站起身,迈步出去,走了几步却又折回,捡起粉笔头在佛偈之后写了一行字。最后,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正是当日王思危扔在地上的那张,他把卡片放进装满玻璃弹珠的铁盒里。

王居安回到临海别墅,足不出户待了两天,夜里失眠,隔日却还要参加股东大会。

早上起来,他剃净胡茬,洗一把冷水脸,脸颊比以往消瘦却又似回复往日的精神,他穿上西服,一丝不苟打好领带,手边电话响,拿起来接了,那边人道:“恭喜你,过了今天,恢复自由身。”

王居安整理领带结,平静道:“这事一时半会完不了,开完会,股东们会在消息公布之前找上门来,商量怎么处理我手上的股份。”

“打算卖给谁?”

他轻叹一声,笑:“卖给市场。股东大会以后,安盛前任董事长全面抛售所持股份套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