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第2/3页)

佳宁逆着光,对着自己的影子摆摆样子:“这样看,像个,职业选手。”

“也许以后用的上。”

她收刀入鞘:“一定用的上。”

之后数日,在等待和沉默中度过。

白天,周小山有时候不在,更多的时候,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安静的将手枪擦得乌亮,对着院子里榕树上钉着的靶子瞄准。没有子弹。

他们在一张桌上吃饭,一张床上睡觉。

没再做爱。

这是这么奇怪的关系和相处的方式。他们不是爱人,却如此亲密;她对他心负仇恨,却在他的身边觅得安全。

裘佳宁粗喘了一口气,在午夜里睁开眼睛醒来,身上是一层密密的汗。

她对面躺着周小山,熟睡时候的样子更加的年轻,月光下是他白皙清纯的脸孔,一丝风霜都没有:这么会骗人,谁知道这个狠角色身上背了多少的债?

可他替人卖命,自己高不高兴这样?

他想起他早逝的妈妈的时候,心里会不会疼痛?

他看起来还这么小。

她向他的脸孔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他,快要触到了,睡梦中的周小山突然皱了皱鼻子,她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手,翻了个身,朝向外面。

可是他的手伸过来,搭在她的腰上,身子轻巧巧的就移近到了她的身边,发凉的嘴唇印在她的肩胛上,含糊的嘀咕一声。

她咬着自己的拇指,汗毛都立了起来,然而他并没有醒过来。

第二日他们吃早饭的时候,他接了一个电话,立即穿戴整齐的走了。没过多久又回来,佳宁正对着不能上网的电脑打游戏,小山将餐桌上已经凉了的自己的牛奶大口喝了。

他过去看一看:“哦?这么厉害。”

“还好吧。来到这里之后练的。”

“我也来试试。”小山说。

佳宁将位子让给他,小山上去就被毙掉了。

“还以为你是玩家呢,有这么多游戏软件。”

他看着屏幕说:“给你买的。”

他重新入局,装备了武器,选好了路线。有了之前的一次经验,第二次好了许多。手脑并用的杀人游戏,这个年轻人是个行家。

佳宁走到檐廊上来,盘腿坐在栏杆上,摸摸衣服发现早就没了烟,只得空着手发呆。

小山在里面说:“你闷了吗?”

她听了微微笑:“怎么会?我早知道不是来度假的。”

“若是在北京,你做些什么?”

“现在是……?”

“2月中旬。”

2月中旬,正是寒假,如果没有紧要的研究项目,如果秦斌也有空,他们会出门旅行,去北方滑雪,或是去南方游泳晒太阳。在哈尔滨穿着皮袄吃火锅的时候,在海南可以把自己埋在比胡椒面还细致的沙子里。多么好,多么幅员辽阔的国家。同一时间,从北到南,从严冬到盛夏,一列火车走下来,即可历时四季。

他走出来:“你想不想,跟我出门一趟?”

她看他一眼。

“我得令可以休假一周,你愿不愿意,跟我出去旅行?我们不会走的太远。”

她低下头,想一想:“周小山,我能选择吗?”

又是沉默,这是周小山的“不”。

“那好,我同意,长官。不过,请不要耽误我们之后的约定。你答应了的,对方一旦认证,就放我们回去。”

“当然。说定了。”

说走就走,他们第二日动身。

周小山开吉普车。公路旅行。

她出来的时候,他刚刚检查了油箱,用纸擦擦双手。

小山穿着卡其色的衬衫和长裤,袖子捥到大臂上,露出精壮有力的胳膊,腿又直又长,看见她问:“准备好了?小姐,上路吗?”

她把袋子和自己的刀鞘扔到车子的后座:“我不是主妇,不会做三文治。有什么需要准备?”

他走过来,她往后一撤,动作没有他快,鼻梁上便被架上了一副墨镜:“小心太阳厉害。”

太阳还真是厉害,穿过了黑色的保护屏落到身上,暖暖痒痒。小山驾车飞快而平稳,佳宁缩在宽大的座位上,头一侧就要睡着。

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小山说话,声音里有暗含的笑意:“说你聪明吧,做了那么大的学问。可是这样看又不像,也不问我到底去哪里,还这么就要睡了。”

“我怎么聪明了?我就是一个,”墨镜的掩护下,她看着他:精致的侧脸,修长的手臂,车上密闭的小小的空间里,是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植物的气息,“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笨蛋。”她裹紧了衣服,缩成一团睡着了。

梦里回到美国,第一个假期。她自己开着车穿越沙漠里无尽的公路,想去维加斯试试手气。空气跟此处不同,炎热而干燥,还有仙人掌和蜥蜴,有壮汉竖着拇指要搭顺风车,她“嗖”的一下滑过去,反光镜里看见那人换了中指竖起来。她“哈哈哈”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