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第2/2页)

“你不是有法语课?”

“学不明白了,我提前出来。”

“……”

“反正你也可以教我的,对不对?小山。”

“……老师说的才仔细。”

“复合过去时与未完成过去时差别在哪里?”

“都是过去时态,一个强调结束,一个在说状态在过去的持续。”

“哦……原来是这样。”

她渐渐走近:“我还有个单词不认识。”

“什么?”

“embrasser.”

“……”

他回答不出,他知道这个词的含义,可是他回答不出。他被香兰拥抱住,她的少女的嘴唇,又香又软的粉色的嘴唇印在他的薄的,冷的唇上。

那是浅浅的吻,却香气盈口。

她离开他,他看她的眼睛,还有唇。

“亲吻。对不对?”

他点点头。

“明天晚上周末的舞会,我们跳舞。”

“……”

她那样爱他的表情,那个时候的小山,从来不动声色的脸上因为腼腆而发红,她笑着抱他,脸埋在他的胸前。这才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应该有的样子,不是吗?

她从他的房间里出来,快活的唱歌,走到室内体育馆门前的时候,被人轻轻叫住:“査香兰。”

她一回头。

路灯下,绿色的小虫飞舞,飞舞的小虫下,立着一个男孩子。

她觉得他那张线条硬朗的脸似曾相识。脚步转一转,实在想不起来是谁。

“我是阮文昭。”男孩说。

“哦。”她认得他了。

阮文昭的父亲曾经是查才将军的部下,后来不再带着大堆的礼物拜访了,他自立的门户,如今风生水起,割据一方。

“早就发现是你。”阮说。

香兰微笑:“你好,文昭。”

“你个子高了。”

“你也是。”

“明天一起跳舞?”

“明天?明天……明天再说。”

可是她等他整个晚上,周小山并没有出现。

她穿着校服参加舞会,因为她以为他会穿。可是他没有来。

女孩们起先笑眯眯的看香兰吹牛的后果,后来一个个的坐下来,拿着果汁,陪着她等待。

她打电话,他也不接。

本没有打算参加舞会的胖姑娘拄着拐杖来说:“我看见周小山一个人在篮球馆打球。”

她们一起“唉”了一声。

她没有再去找他。

自己坐在天台上看星星,回忆他们一起在南美的旅行。

可这是三月,亚热带的星空,点点璀璨,仿佛触手可及,真的伸出手去,只有风,在指尖过。

“香兰。”有人喊。

她回过头,是阮文昭。

“哦,文昭。”香兰擦擦眼泪,借夜色掩护,但愿旁人没有看见。

“舞会结束了。”

“是吗?”香兰说,说起来,她自己的早就结束了。

“我还想跟你跳舞呢。”

“为什么不?”

她从阳台上跳下来,被他握住手。

这是他们的十六岁。

西城国际中学。某一个周末的学生舞会刚刚结束。

周小山在黑暗的体育馆里打篮球,这项运动的好处是:除了篮筐,你没有对手,没有敌人,也没有朋友。

穿校服的查香兰跟穿西服的阮文昭在宿舍楼的天台跳慢四步,他搂着她的腰,口中数着拍子。

之后发生的事情,让查香兰对着竹叶小人的赌咒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