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第2/2页)

佳宁看着前方,“嗯”了一声。

他笑:“‘嗯’是什么意思?”

“我们走。”佳宁说,“我想好了,我尽快接洽南洋理工,不行的话,先去了那里再说,反正,”她停一停,“不行就先待业,反正你养我也不成问题。”

秦斌把手放在她的手上,紧紧握住:“好的,佳宁,好。”

收音机里在播放王洛宾创作的歌曲,悠扬的男声动情的演唱:“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每当我走过她的毡房,总要回头不住的张望……”

从前只觉得这是那样一首悦耳的曲子,如今细细品味歌词,原来描绘的是这么婉转寂寞的感情,佳宁觉得眼睛酸,赶快把墨镜戴上。

“我们在走之前,把婚结了吧。”秦斌说。

“好。”她想都不想就回答,“听你的。反正酒席也都定好了。”

“还要去登记,照相,选礼服……”

“要把你的爸爸妈妈接过来。”

“你的呢?”

“我尽力联络他们吧。”

“我想买许多的香水百合装饰会场,佳宁,你最喜欢百合,是不是?白色的……”

“对。”

“还是黄色的来着?”

“……”

“佳宁?佳宁……”

“对不起。我在想试验的事,这段时间,麻烦你来操办吧。”

“当然,我比较有空。”

她笑了一下,那笑容隐在唇边,墨镜之下,没人看见她的眼睛。

可是不久,这便是忙碌的一个周末:佳宁早上起来跟秦斌去照婚纱照,她怎么笑都笑不好,摄影师不得不上来把她的唇扯到合适的角度上;然后秦斌去酒楼定菜谱,佳宁去机场接他的父母,直到把两位老人送到宾馆才转道回学校给约好的几个学生改论文。

等到都忙完了,天都黑了。

她只觉得肩膀和脊背酸疼,边揉着肩,边给秦斌打电话说:“你陪叔叔阿姨吃饭吧,我等会儿直接回家,我今天特别的累。明天陪他们去故宫,好不好?”

他在那边说:“好,你就别自己开车了,打的回去吧。”

她说“嗯”,收了线,想一想,又有不放心的事情,打电话给首钢的检测室,敲定了周一对A材料抗酸碱腐蚀性能的试验的细节,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浑身疲惫。

从教学楼里出来,一阵北风扫过来,佳宁打了个寒颤,把大衣裹紧了要找自己的车,却看见路灯下面是那个人的背影。

她想,他为什么这个样子呢?

北方这样的冬天里,他不知道要加一件衣服吗?怎么还只是穿着那单薄的布的衣服?这样寂寞的立在寒风里?

她快步走过去,走到他身边了,又慢下来,犹豫之中,终于还是伸手向他,拍拍他胳膊,轻声说:“小山。”

他回头。

她觉得他跟从前不一样。

他还是平静的脸,可是他不高兴,写在他弯弯的眉梢眼角,是一个忧郁的弧度。

她想到这是她的错误,这是她的贪欲造成的伤害,心里又酸又软,哑着声音说:“对不起。”

忽然有雪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