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望夫云(第2/2页)

“现在,我才知道,梦凡两个字的意思!”她感动得声音哽咽。突然间,热情迸发,她伸出手去,紧紧握住了夏磊的手,热烈地说,“你的望夫崖,远远在北方,你现在在南方了,离那边好远好远,是不是?不要再去想了,不要再伤心了……我……我唱调子给你听吧!”于是,她清脆婉转地唱了起来:

大路就一条,

小路也一条,

大路小路随你挑,

大路走到城门口,

小路弯弯曲曲过小桥。

过小桥,到山腰,

大路小路并一条,

走来走去都一样啊,

金花倚门绣荷包。

绣荷包,挂郎腰,

荷包密密缝,

线儿密密绕,

绕住郎心不许逃……

调子唱了一半,刀娃沿着岸边,一路寻了过来,看见两人此等模样,不禁大惊:

“你们起火干什么?烤鱼吃吗?”

“鱼?”夏磊这才想起来,回头一看,“糟糕,鱼都掉到水里去了!”

“鱼都掉到水里去了?”刀娃看看塞薇,又看夏磊,“你们两个,也掉到水里去了吗?”

“哦,哦,唔……”夏磊猛然惊觉,自己和塞薇都衣衫不整,想解释,“是这样的,我们在船上聊天,我一个激动,就站起身来……船不知道怎么搞的,就翻掉了……”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就更暧昧了。刀娃没听完,就满脸都堆上了笑,他手舞足蹈,在草地上又跳又叫:

“好哇!好哇!你们都掉进水里,然后就坐在这里烤衣服,唱调子,好桂!好哇!你们继续烤衣服唱调子,我回家去了……”

刀娃一边嚷着,一边飞也似的跑走了。

“刀娃!刀娃!”夏磊急喊,刀娃却早已无影无踪。他无奈地回过头来,看到的是塞薇被火光燃得闪亮的眼睛,和那嫣红如醉的面庞。

这天晚上,塞薇的父母拎着一块纯白的羊皮,来到夏磊的小屋里。两位老人家笑得合不拢嘴:

“这是塞薇陪嫁的白羊皮,我们给她挑选了好多年了。是从几千只白羊里选出来的!你瞧,一根杂毛都没有!”塞薇的父亲说。

“那些‘八大碗’的聘礼都免了!你从外地来,我们不讲究这些了!所有礼节跟规矩,我们女家一手包办!”塞薇的母亲说:“‘雕梅’早就泡好了,至于‘登机’,就是新娘的帽子,也都做了好些年了!”

“婚礼就订在一月三日好了,好日子!这附近八村九寨的人都会到齐,我们要给你们两个办一个最盛大的白族婚礼!大家唱歌,跳舞,喝酒,狂欢上三天三夜!”塞薇的父亲说。

“你什么都不要管,就等着做新郎吧!你全身上下要穿要戴的,都由我们来做,我保证你,你们会是一对最漂亮的白族新郎和新娘!”塞薇的母亲说。

夏磊被动地站着,眼睛睁得大大的。这是天意吗?自己必须远迢迢来到大理,才找到自己的定位?以前在冠盖云集的北京,只觉自己空有一腔热血,如今来到这世外桃源的大理,才发现“活着”的意义——能为一小撮人奉献,好过在一大群人中迷失一人生,原来是这样的。他想起若干年前,对康秉谦说过的话:

“说不定我碰到一个农妇村姑,也就幸幸福福过一生了!”

他注视那两位兴冲冲的老人,伸手缓缓地接过了白羊皮。羊皮上的温暖,使他蓦然想起久远以前,有只玩具小熊的温暖,那只小熊,名叫奴奴。他心口紧抽了一下,不!过去了!久远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他把白羊皮,下意识地紧抱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