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第4/8页)

金色的阳光,透过小小的气窗洒在卓远的脸上。

那一瞬间,他的神情好像永恒地凝固了。

他闭上眼睛,不再看向文珂,低声道:“风大得很,我手脚皆冷透了,我的心却很暖和。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原因,心里总柔软得很。我要傍近你,方不至于难过。”

——在梦里,我只是在高中时期,悄悄地、无疾而终地暗恋了你一段时间。

临走前,文珂终于问出了他来之前想要问明白的问题,卓远回答的也很干脆,或许他真的是已经无所谓了:是,消息就是韩兆宇传来的。

半个月后,卓远在临江看守所用磨尖了的牙刷柄插进喉咙里,他的尸体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发现,血都流尽了,湿湿地沤在被子里。

临死前,他写下了一张很简短的认罪书,对自己所有的罪行供认不讳。

其实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判死刑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韩江阙毕竟没有死,卓宁也在把罪行往自己身上揽。

除了文珂,没有人能理解为什么卓远会在这个时候寻死,他明明是一个为了活着不择手段的人,甚至在被追杀的时候被吓得尿了裤子。

文珂还记得那一天,临江看守所的午后,春雨初停,雨珠坠在柳树枝头、坠在水泥屋檐底下。

阳光慢悠悠地洒下来,透过一滴滴剔透的雨珠折射出灿金色的光芒,像是有一粒粒璀璨的金粉弥漫在湿润的空气中。

他仰起头望着天空,矗立了良久良久。

离开时他没有回头,但是在某一个瞬间,文珂就是知道——

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卓远了。

……

卓家的事慢慢尘埃落定,文珂也住到了H市,因为韩家把韩江阙带回了那里。

文珂把所有关于韩兆宇的证据都交给了韩战,但是仍然被勒令不准插手。韩兆宇不像卓远,他的涉案几乎没有任何明显证据,只有韩战有意愿动手时,才有可能被威胁到。

文珂能够把卓家拉下马已经是筋疲力尽,实在是无法再和韩家对抗了,那段时间,韩战的保镖虽然跟着他,但是双方的关系却并不好。

韩江阙始终都没有醒来,文珂其实在处理卓远的事途中回来看过几次,都只是坐在病房一边的椅子里,安静地看着病床上的Alpha,然后再在天亮之后匆匆离去。

这个Omega的克制表现,甚至让许多韩家人都有微词。

他们看到文珂忙着在B市打击卓家、甚至坚强地接受采访,却没有看到意料当中Omega在韩江阙身边悲伤啜泣的样子,这多少让他们感到不愉快——

韩江阙陷入昏迷数个星期之后,文珂平接受了人工的标记手术。

在术前,他没有通知任何韩家的人,只是让许嘉乐帮忙签了个字,就冷冷清清地接受了手术。

手术的时候,文珂侧着脸趴在手术台上,看着一旁静静沉睡的韩江阙的脸孔。

他被打了麻醉,但仍然能感到锋利的手术刀地切开后颈的皮肤,那感觉有点像是被剥离标记的手术,但是随即,他感觉到一个粗大的针筒插进自己后颈的腺体里,然后……有什么东西缓缓地被注射了进去。

人工标记是冰冷的,没有炙热的亲吻和欲望,没有恋人之间温柔的絮语。

但是当麻醉褪去,文珂前所未有地——

感觉到了韩江阙。

他闭上眼睛时,像是能闻到淡淡的,韩江阙的气味萦绕着他。

他把手放在胸口时,像是自己的心跳里,装着韩江阙的灵魂。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被卓远标记时,曾经有过这么紧密相连的感觉。

刚刚标记完的那一个星期,文珂新奇地感受着这种气息,韩江阙像是无处不在,这种久违的亲密,让他近乎是乐观了起来。

他的肚子越来越大,宝宝时常踢他,肚子痛时他会温柔地坐下来,摸着小腹和宝宝说话:

宝贝,你们想韩爸爸了吗?

我也想他。

你们说,他快醒了吗?

可是韩江阙一直都没有醒。

即使文珂无时无刻都感觉到他的存在,他都没有醒来。

……

付小羽正在渐渐从打击中恢复过来。

文珂到了孕后期力不从心,无论是IM集团和LITE都需要主心骨,所以他和许嘉乐都回到了B市,重新掌控局面。

因为忙碌,他每周通常只能来H市一次。

三月的一个周末,他开车赶来时已经深夜了,医院里几乎没什么人了,走廊里的灯都熄灭了一半。

付小羽脚步很轻,往韩江阙的病房里赶去,但是走到门口,却发现门虚掩着,只隐约开了一道小缝。

他有些担心,于是无声无息地凑过去往里面看去——

里面的人是文珂。

安静的夜色中,Omega像是在做贼,正在偷偷地、小心翼翼地想要往韩江阙的病床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