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回家

齐袖口中的秦少帅就是当年在北平崩了罗玉斋一枪子儿的东北军阀。

极出挑的青年才俊,上过报纸,连渝州城没见识的小老鼠们都知道他。

陈小山倒是只闻其名。

商响听过他不少狐媚事迹,却从没见过这名妖姬。

脑子里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商响觉得陈小山大概就是那个样子。

“响哥,要不咱们去瞧一眼,晚上偷偷的去。”齐袖提议道,又有些委屈的,“我还没见过他呢。”

商响也没见过,因而心痒,夜里趁着肖吟睡着偷偷溜了出去。

经过十六号门口时遇见了段三儿,嶙峋的魂魄飘在空中,颠颠荡荡的同他行礼。

“我和齐袖要去秦公馆看美人,你要不要一起?天天守在这儿多没意思啊。”商响邀请到。

鬼魂歪了歪头,努力理解着老鼠精的意思。他的灵识已经有些溃散,神智不如从前完备了。

这是所有孤魂野鬼都会经历的事,段三儿比普通的鬼魂稍微早了一些。

“去吗?”商响想让他有一些新的回忆,那样存活于世才不至于太过枯燥无聊。

鬼魂很懵懂,似乎并不能完全理解此行的意义,只觉得同商响一起,应该不会有不好。

想要一睹陈小山容貌的还有田梳。

她向来自负美貌,对于其他美人,总存着一颗不服输的心。

三妖一鬼都怀道行,秦公馆的卫兵再厉害,也拿不住鬼怪。

凡人本就看不见鬼,因而段三儿最自在。捏了隐身诀的三只妖就没那么舒坦了,小心翼翼的,生怕碰着什么镇宅法器现了形。

秦公馆里灯火通明,欧式厅堂里摆了桌麻将。曹局长的三姨太,蔺区长和他新收的外室,还有房子的主人秦遇常凑成一桌,似要通宵达旦的样子。

秦遇常身后坐着一名面相阴柔的青年,玉手纤纤,正剥着一颗紫色的葡萄。

葡萄汁液沾了指尖,他从襟前拿出手帕擦干净了,然后用牙签剔出籽儿,方才喂到一身戎装的秦遇常口中。

周到细致,柔软娇媚,多少女子都不如他。

那就是陈小山。

和商响想象中有些差异,美是美,但绝没有众人口中所说的那样祸国殃民。单论皮相,他不如田梳,大致和齐袖的样貌相当。可是一举手一投足,那股子销魂蚀骨的劲儿,多少狐女都比不上他。

看一眼齐袖,小狐狸目光直直,看的却是秦遇常。

与此同时,秦遇常也望向了这边。

一瞬间,商响几乎以为,这个装着军装的凡人,其实是有天眼的。

好在,他的目光很快转到了手中的牌上,拇指摩挲着牌上的花纹,唇角勾起,眼中精光闪过:

“清一色,胡了。”

大手一掀,秦遇常亮出牌面。

曹局长的三姨太娇嗔:“少帅这是什么手气,要是玩到明早,我们曹家全都要输给你了。”

秦遇常不正经的调笑:“三姨太也输给我?”

“哎呀,少帅你这张嘴,赢了大洋也不饶人。”

这话看似抱怨,实则奉承,蔺区长帮腔:“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少帅的手,菩萨开过光。”

来自江南的三姨太拿起方帕掩着樱桃嘴,低头娇笑。

蔺区长的外室跟着道:“我看呐,少帅这嘴也开过光。”

秦遇常对她勾了勾唇,人家男人在这儿,倒不好说什么荤话。

“遇常,我有些乏了。”陈小山款款站起来,行了个前朝的礼,柔声细语的告罪,“各位对不住,小山要失陪了。”

牌桌子上的哪个不知道秦遇常宠戏子,都是聪明人,眼色到家,目光巡了一轮,等着秦遇常发话。

果然,秦遇常还是心疼戏子:“行了行了,我饶了这轮牌钱,都散了吧。今儿个天儿也晚了,各位不嫌寒舍简陋,就在这儿歇。”

他是有枪杆子的人,在这乱世最受敬重,他说要睡,哪个敢有二话。

牌局散了之后,秦遇常叫来佣人,伺候陈小山洗漱,自己则站在落地窗前抽烟。

火星明灭间,秦遇常的目光似乎又飘向了几人所在的方向,勾起唇角,笑得意味深长。

“响哥,咱们快走吧。”齐袖拉了拉商响的袖口,急着要走。

既然见到了陈小山真容,确实也没什么再待下去的必要。出了秦公馆,三只妖怪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显了形。

田梳得意道:“那个陈小山长得也不过如此嘛,光听传言还以为有多了不起的姿色呢。”

这话说得也不错,单凭相貌,陈小山的确称不得风华绝代。

“商响,你说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女孩子就是喜欢比,自己比较过了不算,又来问商响。

老鼠精早摸透了她的脾气,奉承道:“当然是我们梳儿好看了,放眼渝州城的妖怪,那个有你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