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我在 “不是每一条铁轨都在终点,可我……(第4/5页)

看着被刻在正堂前廊柱上的“从此两不相干”六个字,郑裘急怒攻心晕了过去。

此时的柳妤已经见到了被乌护人称为北地之主的卫蔷。

曾经两次让柳妤觉得颜面无存的女子站在高台上,下面是三百名来北疆大学堂读书的男男女女,她看着他们和她们,笑着道:“大学政告诉我,你们当中人才济济更胜状元,可伍教授又告诉我,大学堂里的状元之才都不想考进士。”

天凉了,她穿着一件紫棠色厚袍,腰间束了皮带,手腕上也绑了皮质的腕甲,脚踩皮靴,再加发髻高束,着实散去了些惫懒闲适之气,令人只觉英朗俊逸眉目天成。

北疆大学堂比各州学堂高上一层,可北疆科举不限身份,想要考科举的根本无需上大学堂,另一边除了各州学每年派人考试入学大学堂之外也会有未读过州学只是考试通过的人在大学堂求学,想要考科举本可以去州学,不去的自然另有打算才来了此处。也因此大学堂可以说是独立于科举之外的。主要为各州学政提供人才,另有人专研各科专项,对他们而言,考科举可谓是次要中的次要之事。

“我说,那可太好了,正与我一般,不爱为官。”

台下众人怔愣了片刻,突然大笑起来。

“我问伍教授,我还爱好洗马,请问大学堂里有没有这般课程?伍教授与我说,‘你来上,课便有了’。”

统御几十州的元帅眉头一簇,仿佛有些无奈,又说道:

“我便与你们伍教授说了,我洗马只一盆水倒上去,让我去上课,到时一盆水倒下去就了结了,学子们的毕业凭证你给不给,我一学期的薪酬你给不给,你要给的话我就一天接十节课,到时一算,我一年也不过是三千个学期的薪酬。你们伍教授立时让我不要再出现在云州,仿佛生怕我来给你们上课,她实在是小瞧我了,我不愿做官,难道就愿意为师么?”

台下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坐在一旁的崔瑶扶着伍晴娘的肩膀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只以为她年纪大了稳重了,竟比从前更促狭!”

见众人都在笑,卫蔷也笑了笑,接着道:

“前日我去了云州军械所,我说冬麦都快种上了,咱们的新肥料拖了一年又一年,今年可能有结果?为了能得那顾师说的氨,我挨着林总管事的骂年年给你们挤钱出来,我自己的肉都快挤出去了,好歹给我点成效啊。李道士说成效是有的,只是不明显。我说,李道士你过谦了,看你们头上的头发少得还颇为明显嘛。”

众人又笑个不停,尤其是刚和卫蔷一起去过了云州军械所的季小环一想到李道士那发髻只如拇指粗细能头顶看见一条条的头皮的头发,实在竟然笑得蹲在地。

站在门外的柳氏也笑出了声。

“李道士还与我说,让我帮忙想想法子,军械所里女的男的,年纪不小,没几个成婚的,让我想想办法。我问他,既然不成婚的有男有女,每日朝夕相对竟然不能生情?他说,没日没夜在那高炉外守着,看见同僚的脸只能想起烧好的猪头,动情不会,口水直流。”

“我说如果让我下令帮他们相亲,有逼婚之嫌,实在没必要,我问林笑副所长为何还未成婚,只想从细处查查到底有何困难之处,却听她说她只想跟北疆的枪械一生一世,我说,巧了,我也对我的刀一心一意,要不咱俩拜个把子吧。说完一出军械所我就看见了一只老鹰在抢农家的鸡,我一箭射过去那鹰就跑了。”

“季刺史与我说,想让林笑来云州农部做部长,北疆总农部也想要她来改进农具,说可以让她去总部农技司做司长,我问她,她说……元帅你刚说了你不逼婚的。”

“我说调职与逼婚何干?她说我是让她与枪械离婚,逼着离婚也是逼婚。”

台下的笑声渐渐没了。

“去年在营州开路,麟州军械所所长王仪受了重伤,林笑带着云州军械所四个人骑马去了营州,路上遇了大雨,林笑摔下马将手臂摔伤了还强忍赶路,只为了要接着将路开了,去了才知道路早开好了,是王义拖着断腿埋了药,吞着血把路炸出来才晕过去。王仪醒了,看着林笑,笑着道:‘我记得我没把你埋在山上呀,怎这般狼狈’。”

卫蔷的手放在刀鞘上,面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如一朵在风沙中悄然绽放的花。

“这也是诸君要走的路。”

场中静默下来。

“劳心劳力年少早衰,长久辛苦一身孤独,伤残流血也近在眼前,还并非是为官,手无权也难成有钱,北疆,只能给诸君这样的前路。换不来高官厚爵,换不来人人敬畏,只能换来长长的轨道、锋利的刀兵、满仓的粮食、远航的船和百姓的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