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剧中剧(二)

虞棠容色苍白,他低头看着地上那滩酒水,有片刻失神。

“我……”虞棠刚说一个字,冰冷的枪口抵在太阳穴上。

虞棠瞳孔一缩。

楚御的枪指着他,目光前所未有的冰冷。

拿枪的手端得很稳,这是一位将军的本能。

指尖却在微微颤抖。

这是爱他的本能。

那双手,曾经为他洗手作羹汤,教他写字作画,在无数个夜里抱着他,轻柔抚过他身上的每一寸。耳鬓厮磨,软语温存。

从来不会想到这样一天……

楚御要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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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棠好看的眼眸怔怔望着楚御,眼底泛起氤氲的薄雾,似乎立刻就能滴下泪来。可他忍着,没哭。

他若是被杀了,姐姐大概会没事罢。让少爷这样误会下去,就当他是个薄幸人,正好忘记他。

虞棠是这般想着。

可他还是觉得疼。

那三天三夜的酷刑都没有楚御这一个举动叫人绝望。

这副隐忍悲哀的模样,让楚御手抖了一下,几乎枪也握不稳了。

他杀人无数,早已不再是当年初见虞棠时年轻气盛的少爷。想要害他的,害他家人的,从来没有好结果。

可偏偏是虞棠。

扣在扳机上的手紧了又紧,最终颓然松开。楚御本想说一句“我不想再看见你”,却发现他竟说不出口。

就算到了这地步,他也不忍说一句让虞棠伤心的话。

楚御最终一把将枪扔到了地上,撇开目光,转身离去。

他随身携带的枪不只一把,这把曾对准过虞棠,他便不想要了。

那是他想要保护一辈子的人,怎么舍得伤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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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棠目睹楚御消失在门口,身子摇摇欲坠,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

碎片扎破他的手掌,掌心渗出血迹,虞棠浑然未觉般。他低着头,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落在地面的毒酒上,融为一体。

他瞥到一旁被楚御扔在地上的枪,十指微蜷,忽而就捡起枪抵住自己的太阳穴。

他若是这么死了……倒也干净了。

食指微动,虞棠很快又松开。

不行。

少爷还没有走远。

他要是听到枪声,该多难过呢。那个人啊,就算误会他要杀他,误会他出卖了楚家……也该是会为他难过的。

许久,大概等楚御走远后,暗处走出一个人。

一个生面孔。

“三爷让我看着你果然没错。就知道你会动别的心思。”那人讥讽道,“一个下九流的行当,装什么情深义重……”

虞棠抬起头,轻声问:“酒是你换的?”

沈念的走狗得意道:“那是自然。只是没想到楚御还挺警觉,没乖乖喝下去,看来他也不是很信你嘛,不然这会儿早该死……呃……”

“怦!”

那人震惊地盯着虞棠,额头一个血洞汩汩冒着血:“你怎么敢……”对我动手,我是三爷的人……

他话没能说完,死不瞑目地倒在那滩毒酒上。

虞棠站起来,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他开了枪。

虞棠漠然收回枪,完全没有第一次杀人后的慌张。

“你又怎么敢……对少爷动手呢?”虞棠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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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棠不弱。他自小学的不只是戏。旦角也有武旦刀马旦,十八般武艺,刀剑高跷棍棒杂耍,不说样样精通,至少都能略懂一二。

他有灵活的身手。至于用枪,昔日楚御也曾教过他自保。只是他从没有机会用罢了。

第一次杀人便是现在。

少爷是他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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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棠与楚御生了误会,楚御许久不曾回来见他。

他杀了沈三爷的人,沈念却没再派人过来算账。想来沈念如今正和楚御斗智斗勇,没功夫费在他这个小人物上。楚御厌弃了他,他便是弃子,连棋子都称不上。

楚御的府邸他进不去,会被人拦下。他便等,等了许久,没有人出来。

是楚御不想见他。

虞棠独自在寒风中等了一天,回来后大病一场,吐出几口殷红的鲜血,沾在雪白的帕子上,触目惊心。

梨生吓得面如土色:“棠哥儿,你,吹了一天风,怎么就病成这个样子了?我去请大夫!”

大夫请来瞧过,说是风寒入体,加之心力交瘁,积郁成疾,再来就是……身有旧伤,恐损根骨。

简单来说,前几日在沈府那儿受的刑太重,表面看似养好了,却给身体留下了不可逆的损伤。再加上心情不好还跑去吹风,小病也该折腾成大病。

虞棠如今便是这么个情况,好好调养还好,若再这么拼下去,这条命怕是不想要了。

梨生听得不知所措:“那,那该如何是好?要开什么药?我这就去抓。”

“这还是其次。”大夫轻轻摇头,叹息地看着榻上面容苍白的青年,“心病还须心药医。虞老板有什么心病,还需尽早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