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你不要得寸进尺

不远处白秋令持剑而立,冰冷的剑尖贴着那人的咽喉,那杀手喉结耸动之下都差点被刺破了皮肤。

“解药在哪。”他反手挽了个剑花,收剑入鞘,以剑鞘抵在那杀手心口。

杀手心里却直呼冤枉,看着咫尺之间泛着寒光的剑,抖抖嘴唇只顾得上摇头。

明明是那唐昀是自己提了他的刀,自己砍的自己,肩上那一道骇人的伤口根本就是他自己划的——就算刀刃上淬了毒,那也只能怪他倒霉,这账无论如何算不到他们身上。

杀手想明白后抬起手用手背在嘴角抹了一下,也不管人能不能听到,朝唐昀抬了抬下巴道:“刚才还那样嚣张,我还从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要我——”

“不好!他晕过去了!”

白秋令正听得仔细,然而段青霜惊呼一声打断了杀手的话,也让他赶紧三两步跨了回去,并了食指中指封住唐昀周身大穴,扒开他手臂上的衣料仔细查看他的伤口,仔细观察片刻后他才道:“糟了,这是‘御尸散’。”

唐昀刚才是假装的晕了,怕那杀手说出真相他只能两眼一闭假装昏厥,这下听到白秋令语气沉沉“御尸散”三个字是真的差点晕了。

毕竟那是御尸散,西域奇毒,撒在尸体上用来炼尸人——若是用在活人身上那倒也方便,省了个步骤直接把人变成活尸。

这毒从西域流入中原,至今无人能彻底清除。

唐昀两眼一黑暗道一声失算,便感觉背心缓缓注入一股纯厚的真气,缓慢在他周身游走开来。

他刚想睁开的眼睛又缓缓合上了。

段青霜毕竟出身武学世家,这御尸散是个什么东西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但她确实是帮不上忙,除了抬手用剑再在唐昀伤口上补一剑。

“青霜剑的寒气能延缓他伤口上还未完全侵入身体的余毒入侵,眼下只有先这样才能保住他的命。”她划完那一剑抬头看了看四周,又道:“这伤口不能就这么暴露着,得——”

“我来。”白秋令起身后退几步,落云袖直直朝着唐昀而去,卷起他的手臂将那伤口缠了个严严实实。

唐昀这时候才慢慢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那一瞬间扒皮拆骨一样要将他整个人撕裂,他没忍住倒抽一口凉气,实在装不下去了,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甚至没有察觉到白秋令什么时候到了他的面前,一睁眼便在眼前人的眼底看到了面色苍白的自己,那双眸子清泉一样轻易就把一个将“死”之人映出来,现下他好像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这个举动到底有多荒唐而后果有多严重。

“多...多谢...咳、咳咳!”许是被青霜剑划了一剑太冷,那伤口又太疼,他感觉自己抖了抖嘴唇,声音都是哆哆嗦嗦地从喉咙里一点一点挤出来。

白秋令搭在他肩上的手掌不自觉五指收紧,沉声道:“你中毒了。”

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太冲动,还是看到白秋令神情紧张觉得新鲜,他竟然费劲地笑了笑,虚弱道:“严重么?”

“你可能会死。”

他又咳了两声:“那太好了,你是不是很高兴?又可以清清静静的——咳咳、咳!去找你的剑了...”

“......阁主,我并不高兴。”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白秋令仍是觉得与这人讲道理实在是太难了。他在段青霜的帮助下将人扶起来靠在自己肩上,转头对她说:“前辈,与你说好的事恐怕要耽误些时日了。”

段青霜视线转向唐昀被落云袖紧紧缠绕的手臂,担忧道:“御尸散中毒时间越长,他就会尸化,你们就会越危险,你打算怎么办?”

白秋令拉着唐昀没受伤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应道:“前辈不必担心,一个月后我再回来永洛履行承诺,在此之前万望前辈保重好身体。”

“好,那你们一切小心。”段青霜也帮不上忙,只得点头应下来。

白秋令一手架着唐昀,足尖点地带着他从永洛往北掠出去。

唐昀抓着他的手臂,迎着风一张嘴猛烈地咳嗽几声,好不容易喘上气又不死心地继续刚才的话题,问他道:“你为何不高兴?你现在就能将我扔进这永洛河里,换个耳根清净。”

“阁主不要多想了,我不会乘人之危的。”白秋令平静道。

言外之意是就算要弄死你,也不会是现在。

唐昀自行解读一番之后心情反倒好了许多,什么无药可救的剧毒,身上一阵接着一阵的钝痛,还有那寒冬腊月的冷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轻快道:“我要是你,现在就动手了,就算不动手,随便找个地方扔了也省事,反正都要死的。”

白秋令及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看准前面的空地将人放了下来。

他的席帽放在了客栈里,面上的皮肤映着细碎的阳光透着红,煞是好看。他于是问唐昀:“阁主当真不怕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