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2/2页)

惠妃便笑着说:“再好的春光,一个人赏也毕竟无聊。幸好有姐姐相伴,残春景色也别有意趣了。”

两人便亲亲热热/地说笑游园,又约了明日一道下棋。

赵贵妃午后在宫中小憩,醒后无聊,斜倚在榻上看画。忽然听得宫人通传皇帝来了,连忙起身迎接。

章颉原先是昨日要来的,不料严清鹤忽至,也只好叫赵贵妃白白准备一番。但他并未与严清鹤说过此事——放下妃嫔来见他,言下之意仿佛将他等同于妃嫔,严清鹤必然更加气恼。

皇帝伸手扶起赵贵妃,他的手搭在赵贵妃的腕上,那手腕洁白细弱,恍若无骨。

赵贵妃近来清减许多,方才未仔细梳妆,妆容清淡,神色慵懒,耳后还有微红的枕印,别有一番弱柳扶风,惹人怜爱的风韵。

皇帝见她画册,便问:“看的什么画?”

赵贵妃掩卷应道:“不过些花鸟,找点闲趣罢了。”

“阿禹在做什么?”

赵贵妃的面容上难掩笑意,道:“上午读过书了,如今正在习字呢。”

她最喜欢皇帝问起大皇子了。刚刚出事的那几日,她整夜整夜地睡不着,隔一阵就要跑去看看她的阿禹,见他睡得香甜才略略安心。

皇帝还是很喜欢大皇子,这是最好的事情。只要皇帝看重她的儿子,一切就都有希望。

皇帝果然露出欣慰的神色,又问:“玉蟾呢?”

“刚念了会书,现在许是在逗猫玩呢。陛下要去看看她么?”

他们还是去看大皇子了。大皇子年纪虽小,但已经能写大字了。大皇子的书法老师却是个年轻人,约莫二十多岁,父亲是当世名家,自己也声名在外。

他自有文人清高的傲气,见到皇帝却难免有些拘谨,侍立在一旁。大皇子写了一幅“河清海晏”,紧张又有些期待地望向他的父皇。

章颉看着这四个字沉吟半晌,似乎是在想什么,才柔声道:“写得很好,挂起来吧。”

大皇子松了一口气,欣喜雀跃起来。赵贵妃却另有许多思量。皇帝怎么偏偏要挂这幅?并不是大皇子写得格外好了,是这几个字。河清海晏,这是皇帝的期许。挂在大皇子这里, 不正是希望大皇子将来接手了他的江山,能河清海晏么?

章颉在赵贵妃宫里用过晚膳,又陪婵娟公主下了一会棋,便留宿在此处。

赵家事发后,皇帝第一次在赵贵妃处过夜了。第二日后宫便传遍了,赵贵妃盛宠仍眷。

严清鹤近来清闲,他还不大适应。这种位子原来多是给新人做的,皇帝身边人,日后好提升。他又不是新人,大家瞧着皇帝看重他,有朝一日必将高升,故而同僚中虚的上赶着巴结他。

他们不明内情,严清鹤也不甚在意,只做寻常理会。此来却常见到一个人了——陈谨行新授了翰林院编修。

陈谨行私下见了严清鹤,也不叫严大人了,只喊严二哥。严清鹤一见他便想起赵晟,那孩子无辜,也是可怜。

陈谨行道:“当日走时,赵晟要我代他向严二哥问好,他连累你心里有愧。”

严清鹤叹道:“傻孩子,与他何干。倒是我有心事,却没心思去送送他,是我不对了,改日该向他去信的。”

“赵晟不在意这些的,您的心思到了,他也就高兴了。”陈谨行顿了顿,又道,“就快要入夏了,岭南不比北方,溽暑难耐,蚊虫又多,他怕是过不惯的。他又娇惯,不会照顾自己……”

严清鹤看他一眼,问:“这么忧心他,你怎么留在京里了?”

陈谨行低声道:“有时真想跟着他一起走。”

“犯什么糊涂,”严清鹤道,“你读书这么些年为的是什么?为了让你白搏功名,为些小情小意一走了之?”

“我明白……不过随意想想罢了。”

严清鹤放缓声音:“你要真想帮他,那就好好做,坐到高处,自然有机会。”

“他,他傲得很……要等我提携他,他若心里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