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第4/4页)

“大概这样过了小一个月吧,有一天,在我的幻想中,我看见你身边多了一个面目模糊的人,我分辨不出那人是男是女,是美是丑,他只是一直陪着你,像一个幽灵一样的影子。按照常理,这些人我在臆想中造出来,就是为了最终杀掉的,可是我后来没有下手,因为我看见你低下头对他笑起来的样子。你有多久没在我梦里笑过了呢?我都快算不出来了。”

魏之远的声音低沉而平缓,娓娓道来,就像是浮在如镜的水面上那旷远而意味深长的天光云影,可是魏谦听得胸口都闷了起来。

如果魏之远说的是别人,到了这地步,他做大哥的,就算绑也要把那人给绑回来。

可为什么偏偏是他自己呢?

而他自出生开始,就感觉自己从未被人期待过,更遑论这样的深爱。

魏之远的话就像是他手上磨得浑圆的珠子,一粒是一粒的滚出来,貌不惊人,含着某种说不得、说出来就会振聋发聩的情意。

可怎么这个人,偏偏就是弟弟呢?

“我突然觉得豁然开朗,那时我想,等我几年后毕业回国,哪怕看见你真的跟谁结婚了,也不会再要死要活。”魏之远说,“我可以继续爱你,如果那位不知名的女士比我更爱你,我可以一辈子都默不作声。我当然会很痛苦,可是我也可以把痛苦当成一种修行。”

就像起源于现世的痛苦与无法抵达之地的安乐的宗教,建立了一条精神上的、沟通二者的桥梁。

魏谦轻声问:“修什么?”

魏之远转过头来,在微风中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回答,然而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当然是修你一世喜乐安稳。

他突然伸出手,攥住魏谦搭在栏杆上的手,魏谦下意识地一缩,却被他大力地按住,两人手腕上如出一辙的木头珠子撞在了一起,发出微弱的轻响,连水声也静谧了下来。

有鱼咬钩,鱼漂剧烈得沉浮起来,可是没有人理会。

不知过了多久,魏谦觉得自己的手心已经浸满了汗,然而他的脸色依然是苍白而不通情理的。

他捏住魏之远的手腕,迫使他松了手,斩钉截铁地说:“我还是那句话,你死了这条心吧。”

魏之远微微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执起鱼竿,手腕一抖一提,一条大鱼翻越而起,灿烂的鱼鳞闪烁着水光。

“装得再好,他也动摇了。”魏之远愉快地想,“方才他的脉搏明显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