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戏班子(三)(第2/3页)

车轮缓缓地开始动起来,李老头匆匆忙忙跑回自己呆的马车里,只是不知怎么的表情总有些茫然和担忧。临上车前,他刚巧抬眼看到了薛闲,便暂时敛了神色安抚性地道:“没事,马不肯跑有些耽搁了,车动起来便好了。”

这路上临时的意外似乎就这么解决了,确实有些麻烦,却比江世宁他们隐隐担心的事好得多。

薛闲冲李老头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而后车门一关,便抱着胳膊倚坐在那里。既没了继续拿玄悯泻火的心思,也不开口说话,显得格外懒散。

疤脸男走的这座桥实际上比断了的那座还要宽敞些,驴马拉着的车从上头缓缓滚过,旁边还留有余出的边,显得没那么危险。

自打上了这条山道,领头的那匹马便有些不如先前了,总是走走停停。

时不时便能听到前头变着花样的安抚和训斥。不大耐烦的马匹嘶鸣、车轮碾在雪地上的悉嗦声响以及偶尔的鞭子声交错混杂在一起,越往山道深处走,便越让人觉得有些不安。

“真就没事了?我怎么一点也静不下心呢?”江世宁在车里简直坐如针毡,脸上愁云满布,他平日那副慢吞吞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兀自发了会儿愁,似乎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这状态不大对劲,有些迟疑地开口道:“为何自打进了这山,我就这么慌呢?”

“阴气重。”薛闲语调没什么起伏地说了这么一句。

他平日里说话多少都带点语气,要么是嘲讽的,要么是揶揄的,情绪之丰富,层次多变,一听就是个不消停的。

眼下这种没掺杂什么情绪的语气于其他而言真是极为少见,莫名让人觉得气氛不对。

江世宁觉得眼下自己最好还是闭嘴别说话,免得惹到那祖宗。可又架不住薛闲那言简意赅的三个字勾起了他更多不安。

什么叫做阴气重?

薛闲没开口,倒是陆廿七摸着他手里的木枝,多说了一句:“我若是没记错的话,那船夫说安庆府地动还塌了山。”

“嗯?”江世宁转头看他。

陆廿七面无表情的扭过头来,冲他幽幽地道:“你说山上会不会还压死了一些人呢?”

江世宁:“……”

这小子也不知是故意吓人还是怎么的,这么一句话叫它硬生生说出了鬼故事的感觉。

石头张又是一脸要哭的模样,“你孩子这才多大啊?别学人家胡乱吓唬人!”

陆廿七翻了一个克制的白眼,默默摸着他的木枝。

薛闲掌心热得几乎要发烫了,他却依旧一动不动地倚坐着,还是那副懒洋洋半眯着眸子的模样,没有再作妖的意思,反倒弄得车厢里的其他人有些不大习惯。

车厢一度陷入安静,兴许是江世宁的错觉,他觉得这安静着实有些熬人……

这山道走得极其缓慢,也不知道马是怎么回事,最初偶尔还跑两步,后来变成了走,再后来变成了挪……

约摸半个时辰过去了,才墨迹到了半山腰。

玄悯始终用手指撩着布帘,目光沉静的看着车外,他不吭声,江世宁他们便稍安心一些。

薛闲的手掌其实十分难受,甚至已经不仅仅能用烫来形容了。他半垂着眸子,半点儿要摸东西散热的意思都没有。

一旦没了闹人的心思,一切都有些兴味索然。

这热度也不是完全忍不了,爱烧不烧吧。

他心里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句。

就在那种熬人的灼烧感开始顺着腕子往其他部位爬蔓的时候,一个略显清瘦的手掌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

薛闲愣了愣,撩起眼皮看向身边。就见玄悯右手食中二指夹着布帘的边,目光半点儿未动,依然沉静如水地看着车外,左手却兀地摊在薛闲面前,掌心朝上。

不知怎么的,薛闲心头一跳。不过他很快缓过神来,下意识又用了那副凉丝丝的语气,道:“做什么突然秀你这手?”

玄悯终于短暂性地收回了目光,扫了他抱着臂的手一眼,“不用借物散热?”

他说完,便又神色淡淡地看向车外去了,手掌却依然摊开在薛闲面前,没有收回去。

那股被堵了道的气忽然就顺行无阻了。

薛闲端着最后一点儿架子居高临下地看了眼那手掌,咬着舌尖皱着眉状似冷肃地沉吟片刻。而后挑了挑下巴,用一种勉为其难的语气道:“行吧,难得你说回人话……那我就不客气了。”

此话一出,他颇不要脸地伸出了两只爪子,一只扒住住了玄悯送他纳凉的手掌,一只则蹬鼻子上脸地要往玄悯脸上招呼。

被玄悯按了回来。

薛闲正通体舒畅地叹着气,散着热,看着车外的玄悯却突然皱了眉。

“怎么?”薛闲刚一抬头就看见他那表情,干脆越过玄悯从布帘的缝隙里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