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朝天玉鼎 第19——20章 上吊的先生(第2/4页)

看上去这么斯文的公子,说起话来竟粗鲁得很,白小碧忍不住好笑,道理说得没错,事没落到自家头上,所以这么多人袖手旁观,可是他直言斥责,也太不给众人脸面了。

众人原是怀着满腔敬意去拜壮士,想不到对方并不买帐,反被骂得狗血淋头,顿时一个个都默默无言,各自讪讪地走开了,那客商也没料到自己不是呛水昏迷,而是被他砸昏的,张着嘴呆在那里。

小仆又急又笑,看着他滴水的裤子,担心:“小爷,这样穿着仔细冻坏……”

他正俯身拧水,闻言一巴掌掀开小仆,笑骂:“想要爷不穿裤子进城么,洗个澡就受凉,你当爷我是什么做的。”

小仆被掀了个踉跄,苦着脸:“爷没事便好,要有事,回去小的又要……”

他拎过小仆,拍他的肩:“有我呢,几时叫你吃亏了。”

那手上力道太重,小仆被拍得矮了一矮,不作声。

过了这河就是玉鼎城方向,他们该也是去玉鼎城的吧,白小碧正看得有趣,船已经靠岸,主仆两个先随一拨人上船过河去了.

玉鼎城很大,其繁华热闹,包括城中人的吃穿用度,都不是门井县能比的,跟着温海几个月,白小碧见识也长了许多,倒没有十分意外,二人至午时才进的城,镇国公的故居在城东,温海准备明日再去,因此先临时找了个客栈住下,吃过饭,他便自回房间休息了。

白小碧满腹心事走在街上,今日发生的一切令她心情灰暗。

知道他不喜欢吵闹,这些日子她就尽量克制自己少去烦他,先还提过几次学本事的话,然而他总不放心上,丝毫没有传授的意思,到后来白小碧也不好再提了,反正大仇已报,心情早已不那么迫切,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在他眼里,她原来是个麻烦。

既然这样,他当初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主动提出收她为徒的?是顾着朱全的面子?救她出来,然后随便找个妥善的地方安置?

这么说,他随时都可以把她丢开了。

满以为认了个师父,至少有个亲人,如今事实与想象中相去太远,白小碧失望且茫然,风吹得身上一阵阵发冷,她不由自主抱起双臂,望了望街旁的布庄,打算回客栈。

正在此时,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白小碧先是喜,而后心情却更差。

他也看见了她,放开身边的姑娘,微笑着点头示意。

明明喜欢香香姑娘的,走的时候却连道别也没有,而且这么快身边又换了人,比张公子还要薄情!心头无名火再度窜上来,白小碧横竖都看他不顺眼了,转身就走。

匆匆转过十字路口,被人撞了下,白小碧终于冷静下来,很快就发现自己这场气生得毫无道理,数次相救却换来冷眼相待,他会怎么想,居然朝着恩人发脾气,无论如何都不占理,他薄情不薄情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上次还莫名跟他发了通火,怎么就控制不住呢!门井县一别,原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如今难得遇上,又被弄成这样,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上……

越想越烦恼,白小碧忍不住回头望,然而方才匆匆已走过两条街,哪里还有他的身影!登时她肠子都悔青了,泄气地放慢脚步,无精打采往客栈走。

旁边巷子里伸出一只手,将她拉了进去。

白小碧吓一跳,看清那人,先是喜悦,随即沉默。

披风下半露着雪青色外袍,他手握折扇含笑看她:“小丫头这么容易就发火,又是谁惹你生气了?”

脾气越来越坏是事实,白小碧涨红脸不语。

叶夜心没有追问,见她被过巷风吹得有些发抖,顿时皱了眉,拿扇柄掀掀她的衣袖:“天凉了,怎的还穿这么少?”

不知多久没听过这样的话,白小碧仍是不作声,头埋得更低。天气越来越凉,本该做几件暖和的衣裳,温海固然好说话,然而现在吃的用的都是跟着人家,怎好再开口要银子,她出身不差,自然更加爱护脸皮,因此忍着没说,温海也不曾在意这些小事,谁知他却留意到了。

见她始终不答,叶夜心不再说什么,解下披风。

肩头一沉,全身被暖意包围,白色的镶着金纹黑边的薄披风,带着他身上的温度。白小碧终于抬脸看他一眼,急忙又垂下眼帘,眼圈红了。

叶夜心替她拉紧披风,微笑:“爱哭的姑娘,大仇已报,该高兴才对。”说着,他又打开折扇,扇去旁边石槛上的尘土,扶着她坐下:“跟着你师父来的?”

白小碧立即擦干眼睛,点了下头:“范家真的被灭门了。”

叶夜心道:“那是他们作恶太多,更不该动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白小碧紧张地抬眼盯着他:“你不怕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