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跑完一千米,我甚至顾不上看成绩,就丢下沈致湘和杨璐,独自走了。

我心里满是不好的预感,虽然沈致湘说没准严行就是出去玩了——之前严行的晚归和翘课,让沈致湘理所当然地觉得严行是个爱玩的人。

可我想一定不是“出去玩”那么简单。上一次联系不上严行,是因为他在随喜会馆和朋友……再加上昨晚严行走出寝室接了个电话,我越想越焦躁。

从田径场到校门口的路上,我不断给严行打电话,他的手机没有关机,而是无人接听,每一声“嘟”都伴随着我心脏的狂跳,我多希望他下一秒就接起来,平静地问,怎么了一回?

我说,你去哪了?你怎么不来体测?

他笑嘻嘻地回答,去买我上次说的那家和好吃的蜂蜜蛋糕了,我马上就回学校了。

……然而无人接听,始终是无人接听。在一声接一声的“嘟……嘟……”之中,一股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我好想找到严行,或者哪怕能和他通个电话也行。那天在火车上他抽烟时的侧脸浮现在我眼前,他像那一缕灰蓝色的烟,我抓不住。

我跑着冲进地铁站,在地铁门即将关闭的最后一秒,跨上地铁。

我要去严行的出租屋,我想也许他在那儿——我找不出一个他在那儿的理由,只是,只是现在我必须找他,就算知道找不着我也必须找他,我受不了,受不了像只瞎眼了的野兽一样在寝室里踱来踱去。

下地铁,冲出站,狂奔向那个新崭崭的小区。

虽然刚跑完一千米,但我好像已经感觉不到累了。

到楼下,我才忽然想起来,我没有电梯卡。我进不了电梯。

我靠在电梯口的墙上,剧烈地喘息以至口腔中泛起淡淡的血腥味。进不了电梯,就没法去敲门。可也许严行就在出租屋呢?

21楼,我就是扯破嗓子喊,他也听不到。

“小伙子,你干嘛呢?”不远处一位老太太向我走过来,她走得很慢,手里牵着个戴绒帽子的小不点。

“我……”我猛地想起来,这老太太不就是上次我跟严行回来的时候,和我们同乘电梯的老太太?对,她当时抱着的孩子,不就是现在被她牵着的那个孩子吗!

“奶奶,”我赶紧站直了身子,深吸一口气,“您看,是这样的,我同学租了这栋楼的房子,就在21层,我现在有急事儿找他,不知道他在不在家,我又没有电梯卡……能刷一下您的卡吗?”

老太太走到我面前,抱起孩子,皱着眉:“租了房子?租了多久了?”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租了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了吧。”

“是么?”老太太盯着我,后退了几步,面露防备,“那不对,我上个礼拜才去了物业公司,物业的人可跟我说了,我们这栋楼现在没有房子租出去。”

“啊?”我懵了,“不……不会吧……我同学就是在这儿租的,我上次还跟他进了屋的——他也有电梯卡啊。”

半年起租,租金四万块钱。那房子我也进去了,严行有电梯卡有钥匙,确确实实住在里面。

这老太太是记错了吧?

我向老太太描述严行的长相:“我同学您应该见过吧……住21层的,他个子很高,比我还高点,挺瘦的,然后……长得很好看,很白。您看您有印象么?”

老太太仍旧盯着我,半晌,忽然“啊”了一声。

我心想有希望了,忙问:“您想起来了?”

“你说那个孩子,你……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室友,”老太太的反应实在有些奇怪,但我还是把校园卡掏出来,递给她,“您看,这是我的校园卡。”

她接过校园卡,凑到眼前看了好一会儿,才还给我。

只是她的神情仍然非常防备,双眼钉在我身上,仿佛在思考什么。

“您能借我刷一下卡么,”我急得要命,“我就上去看看他在不在家,我也没他家钥匙。”

半晌,老太太从身上挎的小包里掏出一张红色的卡,走上前来在刷卡处刷了一下,说:“你上去看看吧。”

我连声谢过她,跨进电梯,摁下“21”。

到严行家门口,我敲门。

没人开门,门内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又敲门,力度更大。

仍是毫无声音。

我在厚实的木门上连锤几下,闷闷的捶打声甚至有回音。我大声叫道:“严行?你在吗严行?”

他不在。

我又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也依旧没人接。

我觉得自己的心像一条漏洞的船,现在,海水已经把船淹了一半了。胸口沉甸甸的,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我只好走进电梯,下楼。

到了一楼,出电梯,刚才的老太太仍旧站在门口,她身边还站着个玩手机的中年女人,怀里的小不点现在转移到了中年女人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