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二天是礼拜日,严行没有回来,也没联系过我。寝室里的氛围变得有些微妙,唐皓没再提过周五夜里严行回来的事——准确地说,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嘻嘻地来借我的水卡洗澡,俨然一副热情亲切的学生干部模样。

晚上熄灯后,我攥着手机在床上辗转反侧,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给严行打个电话——他又回天津找他朋友了吗?还是,他只是不想回来?

可给他打电话又能说什么呢?说“你回来吧”?明天周一要上课,他自然是会回来的。

可除此之外,我就无话可说了。

最终我还是放下了手机。

周一上午的早课西方经济学,平时总是提前到教室占座位并给我带早饭的严行,没有出现在教室里。

我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种种猜测。严行是那种学习很认真的人,西方经济学是专业课,他不会无故缺课的——他不会遇到了什么意外吧?或者,难道是因为我……

不至于吧。

不至于吧?

一整个中午我都坐立难安,看着严行空荡荡的床铺,午觉也睡不着。实在没办法了,我想,如果下午的思修严行还不来,我就给他打个电话。我愿意……向他道歉,为我那天夜里的冷漠和鲁莽。我也愿意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当做他什么都没说过。

思修课的老师很严格,每节课都会点名,旷到一次扣五分,旷到三次直接挂。我想严行总不会连思修课都不来。

思修课下午四点上课。

三点五十七,严行没有出现在教室里。我像一只使劲儿伸长了脖子的乌龟,目光在前门和后门间转来转去。然而严行始终没有出现。

四点,铃声响起,老师开始点名,点到严行的名字时,我的心重重跳了一下,那一瞬间我想也许严行进来了,只是我没看见。然而,无人应答。

“严行?”老师又点了一遍。

仍是无人应答。

点名结束。我坐在座位上深深换了一口气,我想,再等等,也许严行会迟到几分钟——总有学生会迟到的。

然而一直等到四点半,严行也没出现。

四点四十五,下课铃响了,这是一节大课中的小课间,我走出教室。我受不了了,我不能再等了,这简直是一种折磨——原来时间可以这么慢。一分一秒,都像齿轮,在我身上一寸一寸地碾过去。

我拨了严行的手机号,等待接听的时间里,我的心狂跳不止,周五晚上的那一幕又回放在眼前,严行极轻极轻地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我允许你喜欢我——我再退一步行不行?我不需要你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或什么都没说,我允许你喜欢我。尽管,我没法回应你。

十五秒后,电话被接起来:“喂?”

“……严行,是我。”心跳像火车过隧道时轰隆隆的声音。

“我知道是你,”严行语气如常,“怎么了?”

“你……今天怎么没来上课?”

“还在我朋友这儿,”严行笑了笑,“我说我要回来上课,他非让我再陪他玩两天。”

“……是这样?”

“嗯?”严行有些疑惑似的,“怎么了?”

“没……没怎么,”我感觉大脑一片空白,“那,我先挂了。”

“好的,对了,思修又点名了吧?”

“点了。”

“唉,点就点吧。我挂了啊,拜拜。”

“拜拜。”

严行挂了电话。

我呆滞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是通讯录页面,“严行”两个字近在眼前。

我想,我为什么要给严行打电话呢?哦,对了,是因为他没有来上课。

电话打通了,严行说,还在陪朋友玩,所以没来上课。好的,确定了他没发生意外或遭遇不测,就行了。反正,差几节课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的目的达到了,OK,这件事结束了。

我回到教室,很快上课铃响起来,我开始认真听课,认真看PPT,甚至在思修书上记了一整页笔记。

我对自己说,对了,这就对了,我们是室友。

晚上回寝室,沈致湘问我:“严行还没回来?”

“他说和朋友在外面玩。”

“噢,”沈致湘点头,“那就行,以为他有什么事儿呢。”

唐皓噼里啪啦敲着电脑,什么都没说。

周二,严行还是没有回来。他错过了商务英语、市场与市场营销、大学体育。

周三上午,班长在群里发通知说,周四晚上八点在院楼302开会,全班同学都要到场,学院已经完成了学生家庭贫困等级的评定,将公布助学金评定结果。

这条消息令我的心再次悬起来,我可以想象得出那个画面,台下坐着乌泱泱神情各异的一大片人,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台去,接受助学金的名额。老师会清清楚楚念出我的名字,张,一,回。不知道这次评上的是什么等级的助学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