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3/4页)

白樘看了他一会子,却也并没有再说什么,只将声音放的略和缓了些,道:“若有不懂之处,可以问为父。”

白清辉紧闭双唇,也不做声,白樘见状,便不再多言,只道:“我去书房了。”

他说完之后,迈步往外而去,白清辉抬头看着父亲的背影,眼底闪了几闪,却最终只是化作一片暗淡的冷默而已。

且说白樘回京之后,稍微休息,便又马不停蹄各处奔走,一来向上覆命,二来回刑部报任,另外还有许多旧日相交应酬。

这段日子因他不在京中,刑部赫然缺了一员好手,好不容易盼了回来,各色堆积的疑难案子便都搬到了他的案头上,是以又忙得自顾不暇,无法分身,竟一连数日不曾回府。

这一天,因是朱尚书的寿辰,白樘便抽了空子,欲带白清辉前往府上拜寿。

不料行到半路,忽然刑部派了人来急请。

原本今日他特请了假,刑部的人也自知道,按理说不会来打扰,如今贸然前来,自是有了要紧之事。

白樘问起缘故,原来果然如此,乃是在宫内当值的禁军统领,不知为何在家中暴毙,刑部派人去勘查之余,又因死者的身份牵扯大内,生恐此事并不是单纯的人命案情,所以才前来请白樘亲临现场勘验。

白樘听罢,便对白清辉道:“父亲有要事,你便先去尚书府,待我料理了正经事……”不料还未说完,便听白清辉道:“我想跟父亲一块儿去。”

白樘诧异道:“你说什么?”

白清辉道:“我不想去尚书府,想跟父亲一块儿。”

他极少如此当面跟白樘执拗,不料却在此刻发作起来。

白樘盯着他瞧了会儿,原本想叫下人强带他去就是了,然而看着男孩子坚定的眸色,又想到自己先前不在京城倒也罢了,纵然回京,跟这孩子竟然也不曾亲近多少,父子两个“聚少离多”,日渐生疏似的。

倘若此刻他当真命人送走白清辉……

白樘皱了皱眉,便道:“也罢。”当下便把他抱起来,翻身上马,随着那刑部的捕快一路往统领府而去。

顷刻到了地头,见统领府外都被刑部的公差们把守住了,众人见白樘来到,尽数行礼,又见他带了个如此玉雪可爱的孩子,却不明所以。

——众人虽听闻白侍郎已经成亲生子,可其中的大半人竟是没见过白清辉的,是以不知这小娃儿是何人。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内宅,守在此处的差人将他领到厅内,还未进门,便见一个人卧在地上,依稀可见面孔狰狞,刑部的验官蹲在旁边,正在查验。

白樘见了,便停步回头看白清辉,——毕竟这是案发现场,又是个吓人的死尸在前头,白清辉才这样小,若给他看见了……小孩儿吓坏了可怎么了得?

白樘正想把他留在外头,却见白清辉的小脸儿上仍是没什么多余表情,见他止步,便抬头望来,仿佛疑惑他为何不快些入内一般。

白樘皱了皱眉,便道:“清辉,你且留在这儿,不可入内。”

白清辉张了张口,却也并没说什么,果然站住了不动,白樘又将他往旁侧拉了一把,避开厅内的可怖场面。

白樘进了厅内,四处看了一遍,却见桌上尚有酒菜,却只略动了几样而已,放着两个酒杯,都是空的,低头轻嗅,并无异味,他又拿起旁边酒壶看了一眼,里头尚有半壶。

此刻那验官便道:“这死者嘴唇青紫,口中虽有酒味,却并非中毒,暂且看着像是突发的心绞而已。”

白樘走到跟前,见张统领身着家常便服,手捂在胸口,脸上流露痛楚难当之色,他便问:“方才是跟谁在饮酒?”

一名捕快道:“是个小妾,现在押在偏房内。”

白樘点点头,正欲前往查问,忽然听到耳畔有人脆生生问道:“你为什么摸他的头?”

白樘一怔,回头却见是白清辉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正问那刑部的验官。

原来此刻验官正在以手插入到死者的发间,手指轻轻在头顶上摩挲,验官见问,便疑惑道:“这孩子是……”

白樘咳嗽了声:“这是犬子。”

那验官忙抽手道:“失敬……”因见白清辉凝视着自个儿,验官便笑道:“小公子有所不知,我是按照本朝《疑狱录》上所写,但凡是男子暴死,需要仔细查验其头顶心跟脚底,另还有……”说到最后,便咳嗽了声,自忖不便说下去。

白清辉却问:“还有什么?”

验官看一眼白樘,面有难色,白樘皱了皱眉,正要叫人领他出去,白清辉忽地说道:“还有太阳么?”

验官无法,只得说道:“不是太阳穴,是……”低低地说了一个词儿。

白清辉听了,脸上透出些疑惑之色,道:“为何要检验发顶心,脚底板,还有粪门三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