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第2/3页)

对于冯宏达的护女,娄诏似乎能理解。就像当日白虎岭,母亲即使死去,也要将他紧紧藏住,拼一条命换他的一条生路。

父母大抵都是如此罢。

冯宏达回头,对上娄诏双眸。听出话中意思,对于冯家过往所做之事,娄诏已经不在意。

“这样罢。”冯宏达轻叹一声,看去门外。

院门边,冯依依蹲在狗窝旁,正在往狗盆里舀水,那狗儿乖巧的朝她摇着尾巴。

冯宏达眼里有了笑意,随后收回视线:“只要她愿意。”

“谢谢冯先生。”娄诏明白,这是冯宏达答应了。

“但是,”冯宏达话音一转,看向娄诏的眼神带着探究,“我不管你到底要做什么翻天覆地的大事,可一定要处理好,我才会把她交给你。”

娄诏颔首。

夜深了,村长过来,手里提着一坛酒,上面贴着一个大红喜字。

冯依依担心桃桃,又见几人有事商量,便提出回去。

冯宏达提着一盏灯笼送冯依依回村里,娄诏则留在小院内。

“徐叔回扶安了,我让他将宅子修建起来。”冯依依跟在冯宏达身边,说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走着崎岖不平的山路,冯依依看着冯宏达的腰背,似乎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挺拔硬朗。

年纪大了,经历了许多,或许人已经很疲惫。

“扶安?”冯宏达念着家乡的名字,仿佛能看见昔日的景象,“真想回去看看。”

时隔两年多,提起扶安城,冯宏达也不再逃避。但是要想回去,他觉得渺茫。

年轻时犯的错终归太大,一定会受到律法处置。只是希望多做一些弥补,减轻心中的罪恶感,也让女儿不会受到牵连。

村里那户办喜事的人家还在热闹,这个时候正是喝完酒,众人闹洞房的时候,想必是有趣的。

冯宏达送冯依依到了院门外,指指来时的路:“村长还等着我,你快进去,记得关好门。”

说完,冯宏达提着灯转身。

“爹。”冯依依唤了声,往前追了两步。

冯宏达停下,回身来看,灯火映着半张狰狞的脸:“怎么了?”

“你,”冯依依站在原地踌躇,手指捻着自己的袖口,眉眼几分犹豫,“扶安城郊庄子,白虎岭下,那片坟冢……”

冯宏达僵住,眼神中掠过痛苦,嘴角抖了几下。

见此,冯依依心中同样生出不安。冯宏达不说话,是因为当年之事他的确参与了?

“爹,我想知道。”冯依依小声问。

这件事隔在她与娄诏之间。初遇,后面娄诏进冯家,皆因白虎岭之事。

知道真相,或许会血粼粼的残酷;但是逃避装作不知,却也是自欺欺人,粉饰美好罢了。

冯依依想知道。

明月隐进云层,四周静谧黑暗,梧桐树的枝丫张牙舞爪,像极了恶魔的利爪。

冯宏达垂首,避开冯依依的目光,手里攥紧灯笼把柄:“从娄诏那里知道的?”

“爹,你是不是……”冯依依心里咯噔一下,已不知要如何相问?

“那一年,白虎岭西面山谷死了好多人,是当时的晋安候一家。”冯宏达开口,黑暗中看不到神情,“我也不知道为何,傅家会被按上私铸铜钱的罪名。”

“你不知道?”冯依依小心翼翼问。

冯宏达摇头,额头叠起几道皱纹:“彼时我和你娘住在扶安。我自是知道傅家被冤枉,想来是永王那时争夺皇位,怕此事牵出来,故而推到傅家身上。”

想那时,整队人死在山谷中,要加什么罪名还不容易?死人又不会开口辩解。

“我总觉得心中不安,明知他们冤死,却无法说出真相,”冯宏达无奈叹口气,“就只能给他们修一处无碑墓,每年祭奠一番。”

冯依依提着的心慢慢松下:“爹,你和白虎岭的事情无关?”

“自然,”冯宏达略有奇怪,往冯依依看了眼,“那时我早已逃出,和你娘生了你。”

“这样吗?”冯依依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冯家和傅家根本没有牵扯,是冯宏达好意立的无碑墓。

当年事她不知道,只是娄夫人那里听来半点。如此听了冯宏达的话,心中彻底安定下来。

冯宏达摸摸冯依依的头顶,语气中难掩疼爱:“你既喜欢他,爹不会拦着。以前是爹的错,总以为你是小孩子,不愿放手。其实你大了,是该自己拿主意的。”

冯依依低下头去,脸颊羞赧一红:“知道了。”

“哎,”冯宏达摇摇头,笑了声,“到底还是那个臭小子,将我辛苦养大的闺女骗走,爹不甘心。”

说起来有些心酸,又有些喜悦。自己的掌心明珠,该交给娄诏了。

又说了几句,冯宏达便匆匆离开,回去林子里。

冯依依身心轻松,从父亲口中得到答案,了却了心里一直萦绕的阴郁。她和娄诏,不会再有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