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无情 他的悔,她的恨(第2/14页)

姜姮莫名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在过去上演过无数回。

当年把她从王府带走时,喂她堕胎药时,逼她嫁给他时……也是这么对她许诺,会给她三媒六聘,十里红妆,风光正娶。

好像每每两人走至绝路,他总觉得可以用交易力挽狂澜。

她不说话,梁潇继续说:“我知道你不在乎荣华,但是你兄长的前途你也不在乎吗?恢复爵位他便可以如愿从戎为国效力,不必四处碰壁。你的侄儿们也可以凭借荫势赚一个似锦前程,你父亲可以安享晚年。还有……”

姜姮倏然抬头:“还有什么?”她唇边噙起微讽的笑意:“听上去真诱人。可是,我累了。父亲、兄长、侄儿……我实在没有力气去肩负一家人的荣辱沉浮,如果不能享受侯门富贵,那么普通百姓的日子也过得。粗茶淡饭,荆衣钗裙,也没什么不好。”

梁潇神色微沉:“不可能。”

他的耐心终于告罄,凝着姜姮的双目,道:“你心里该有数,和离是绝不可能的,我们是拜过天地,山盟海誓过的,此生不离不弃。”

他几分笃定,几分疲惫地呼出一口浊气,又是那个矜贵冷硬的靖穆王。他强硬地把姜姮拉进怀里,伏在她的耳畔道:“我不会再折磨你了,也不会再约束你,我会补偿你,给你世上最华丽耀目的日子。只要你愿意,选择顺从我,你可以是世上最幸福风光的女人。”

“你仔细想想,我可以等,等到你想通的那一天。”

说罢,他不顾姜姮反对,歪头印在她颊边一吻,而后倏然松开她,后退几步,冲她极柔情一笑,转身出去。

寝阁外飘来玉徽询问的声音,夹杂着细碎的足音,未过多久,众声皆歇,只剩梁潇的声音。

“王妃身体不适,你们要好生照顾,在她病愈前,不要让她出寝阁。”

隔着门,姜姮只差要笑出声来。

她真是太高估梁潇的良心了,方才见他那么愧疚,她一度以为,也许闹一闹,刻意提起那个可怜的孩子,可以唤醒梁潇的怜悯,放她自由。

可没想,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这么个结果。

梁潇真不愧是将圣贤书读得烂熟于心的人,无耻至极。

姜姮曾经做过梦,她曾想,如果两人之间没有那么多波折、误会,没有那么多阴差阳错命运弄人,那么也许两人到不了这一步。

从前总以为是命运捉弄,如今才明白,并非上天不垂怜,而是遇人不淑,瞎了眼,爱上这么个畜生。

她万万不该,于幼年时翻过那堵墙,去招惹他。

她扭转不了这个男人骨子里的自私凉薄,残忍多疑。

所以,唯有自救,唯有离开。

姜姮在寝阁里待了五天,第六天,管事娘子来送朝食时,她坐在膳桌边,挑起眼皮,柔和道:“我不想吃这些,我想吃蜜煎樱桃,不吃别处的,要寺桥金家的。”

娘子眼尾堆笑:“王妃且等着,就是要天上月亮殿下也会给您摘下来的。”

这仿佛是两人多年相互折磨养出来的默契,梁潇是极要面子的,争吵后他不会主动低头,会使出千种手段逼迫姜姮服软。

若她开口要什么,就意味着服软。

不消半个时辰,蜜煎樱桃就送来了。油纸层层包着,鲜红欲滴的樱桃躺在炒得金黄的蜜糖中,瞧上去便十分美味。

姜姮只掠了一眼,一颗都没有吃。

吃不吃,已不那么重要。

管事娘子拂礼道:“殿下要王妃梳妆,去前院书房见他。”

自打和梁潇成婚,姜姮就不被允许去前院,途中所经景致,渠水亭榭,削峰抱山,种种于她而言已是陌生的。

梁潇的书房不算大,布置得很紧凑。

一面黄花梨缠枝莲纹书柜,堆满竹简卷帙,临窗设杌桌,摆放着鎏金卧龟五足朵带银香炉,书案上摞着小山高的书信封笺,端溪重晕砚墨光莹泽,上面搭几根玳瑁紫毫笔。

疏疏淡淡,却是雅致贵气的。

梁潇本坐在书案后回一封书信,他这些日子召集各州县名医来给姜墨辞治伤——姜墨辞至今还没有离开王府,郎中每日奉命往他身上涂抹药膏,只求在姜姮察觉到兄长失踪前把他身上受过严刑而留下的伤全治好。

不然,若是叫姜姮发现他背着她所做的一切,岂不是更恨他,更要与他翻脸。

梁潇十分后悔,当初怎么也不该那样对姜墨辞,简直就是给自己埋下了祸端。

见姜姮来了,梁潇放下手中笔,快步迎上来,倾身拉住她的手,细细端详她的脸,蓦得,轻叹:“你瘦了。”

语气之温柔无辜,仿佛那个下令关她的人不是他一般。

姜姮已经习惯了他的虚伪,默默轻压下颌,避开他的视线,不做声。

梁潇见她冷淡,眉目间掠过不满,但强自压下去,将姜姮的手蜷起握进掌心,微笑:“今日我得空,叫前越巷的皮影戏人来府中表演可好?我记得你从前最喜欢皮影的,还有蜜藕、白玉霜方糕,哦对了,蜜煎樱桃,我让人都买回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