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辰羡 和辰羡圆房……(第2/3页)

淳化帝既要动手,打的自然是斩草除根的主意,绝不可能留下任何会复燃的余烬。

姜姮藏在内室,耳朵贴着门板在听,她听不清两人后来说了什么,只听见姑姑嘶声厉吼,像心有不甘穷途末路的困兽,发出粗嘎骇人的声响。

她慌忙出来,见姑姑颤手指着梁潇,咬牙切齿:“辰羡绝不会输给你这个贱种!”

姑姑恨梁潇,一直都恨,在梁潇还是个垂髫稚儿时就恨他切齿,仿佛梁潇的存在是她毕生挥之不去的耻辱。

此刻的梁潇不再是幼年那任人宰割的小可怜,他华服在身,神情冷漠轻蔑,正想出言讥讽,见姜姮跑出来,将那些难听刻薄的话咽下去大半,撂下几句奚落,便倾身拉着姜姮走了。

院中松柏蓊郁,亭亭如盖,梁潇站在树荫中,朝阳透过枝桠落下光斑,流转于面,显得神情极阴郁。

他沉默片刻,问:“辰羡有没有碰你?”

姜姮神色恍惚,木然摇头,摇到一半,觉得奇怪,抬头看他。

梁潇道:“圣旨已下,姜家男丁斩首,女眷没籍入教坊为妓。”

寥寥数语,令姜姮浑身凉透,冷颤不止。

梁潇凝着她,又问:“我给你传的信,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姜姮绞纽着衣袖,嗫嚅:“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抛下一切跟你走,姑父病重,姑姑又时疯时好,辰羡被抓走了……”

“这个王府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梁潇凉声打断她,抬袖指向王府重檐,讽道:“你没闻到吗?从内而外散发出一股腐气,烂到泥里的腐气。”

姜姮低垂睫羽,哀求道:“辰景哥哥,我们好歹在这里一起长大,你若有办法,救救他们吧。我虽然不知道为何两府会落谋逆罪名,但我爹爹、哥哥和辰羡,他们是不会谋逆的,这里头一定有冤屈。”

梁潇的脸色瞬间阴沉,低眸凝着她,像在看掌间猎物,冷诮道:“那是谋逆,我救不了,难不成你希望连我也搭进去,给你的辰羡陪葬么?”

姜姮忙要说不是,可梁潇没给她这个机会,撂下这句话,便拂袖而去。

自那日起,靖穆王府便被兵马司重重看管起来,府中人都再出不去。

失去自由固然煎熬,但最可怕的是就此与世隔绝,再也没有关于辰羡和父兄的消息传进来。

姑姑终日颠三倒四,疯疯癫癫,靖穆王病重,府中根本没有可主事的,一切都等着姜姮拿主意。

她才十六岁,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只得强撑着精神不让自己倒下。姑姑病得越来越重,她还得买通护卫帮着寻医问药。

白天太过招眼,只能晚上谋事。

可有一夜,那个帮着她请郎中的守卫喝醉了,颠三倒四地将银子揣入袖中后,竟来拉扯姜姮,色眯眯地说:“反正你迟早要进教坊的,不如先让我尝尝……”

府中年迈的老管家拼着一条命才帮她把人赶走。

那夜,姜姮彻夜未眠。

她害怕了,真正地开始害怕,府中壮丁早已被锁拿下狱,只剩下老弱妇孺,这一回她侥幸逃脱,下一回呢?

整个王府皆是戴罪之人,如俎上鱼肉,就算进来一个守卫,夺走她的清白,也不会有地说理。

她靠在院中的榕树下,冥思一夜,清晨微光落下时,有人轻拍她的肩。

她像是受惊的雀儿,浑身瑟缩,慌忙爬到树后抱紧自己的身体探头看去。

梁潇站在朝霞烂漫里,华美的鲛绡纱袍随晨风微微后曳,整个人从容清贵,同府中各个如丧考妣般的颓丧全然不同。

他唇角噙着虚伪的笑,问:“姮姮,你这是怎么了?”

姜姮望着他不说话。

他又道:“你的衣裙都脏了,你可是最爱干净的,怎得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姜姮脑中转过许多念头,混乱纷杂,理不清楚,唯有一点清晰透亮,面前人兴许是这一场滔天祸事里唯一可置身事外的,亦是大船倾覆溺于浪涛中唯一的浮木。

若清白迟早要失,失于他手,换回些东西,总比毫无价值的失掉要强吧。

她猛地一怔,立即为自己的卑劣而羞愧,深埋着头,轻轻啜泣。

梁潇听见她哭了,没有来给她擦泪,而是高高站着,低视这个蜷缩成一团娇弱无依的小姑娘,面上是一切尽在掌握的怡然自得,慢悠悠道:“姮姮,我昨日去大理寺了,几个死囚被押赴上庸台斩首,因为亲人也获罪,无人给他们收尸,尸身被野狗啃咬,惨不忍睹……”

姜姮哭着捂住耳朵。

“姮姮,你痛苦吗?因为见不到父亲和兄长。你猜,他们是不是和你一样,身陷囹圄,不知你的安危,终日煎熬,生不如死。”

姜姮哀求他别说。

梁潇只当没听见:“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们。”

姜姮止住哭声,泪眼朦胧地仰看他:“辰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