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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则在心里说:“让我和她单独在一起,你们走吧⋯⋯”

我们没这么说,而是都装模作样,说一些口是心非的话。拜访结束的时候,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望着他们的马车驶向草场大门,想着他们心里也终于释然,我就想,要是能在庄园筑道篱笆就好了,就像小时候听的那些童话故事一样,把所有的客人都挡在门外,把所有的不幸都赶跑。

看得出来,她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心里已做好了分手的初步计划。有时晚上,我会发现她在整理书本,像是在选择哪些书该带上,哪些该留下;有时又会发现她坐在书桌旁整理纸张,把一些碎纸和不要的信件塞入废纸袋,把其余的用带子扎起来。只要我一走进闺房,她就会马上住手,坐到椅子上做刺绣活儿,或者坐到窗口去,然而一切都瞒不过我。为什么突然要整理起东西来,这难道不是要马上离开闺房的征兆吗?

这个房间在我的眼里显得比以前空荡,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都不见了。本来一冬一春都在角落里的针线筐,一直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披巾,还有一个客人冬天送给她的这座房子的蜡笔素描,本来一直是放在壁炉上的——所有这些东西都不复存在了。这使我想起了小时候第一次离家去上学的情景。斯考比把我的童室清理了一番,把我的书扎成捆,让我带走,再把其他那些不是我心爱的东西放进另外一个箱子,准备送给庄园的孩子们。有些我穿小了的衣服,已经很破旧了,记得他坚持要我送给那些没有我幸福的小男孩,我坚决反对,就仿佛他把我幸福的过去从我身边夺走了。现在瑞秋的闺房也弥漫着同样的气氛。那条披巾,是不是因为天气暖和她自己不用了就把它送了人?那个针线筐,是不是已把里面的东西分门别类打了包,把筐装在箱底了?不过还没见到行李箱的影子,想必要最后才出现。随着阁楼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仆人们扛着箱子走下楼,一种混杂着樟脑味和尘封的蛛丝的气味,便从空气中飘过来。于是我知道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像对事物变化特别敏感的狗一样,等待着最后的时刻。另一个变化是她开始早上外出了,这是前所未有的。她告诉我要买点东西,要去银行办点事,这种情况是可能的,不过我认为一次就够了,她却一星期要出去三次,每隔一天去一次。这个星期又是这样,已经去了镇上两趟了。第一次是上午,第二次是下午。我对她说:“你怎么突然有那么多该死的东西要买,那么多事要做⋯⋯”

“我本来早该办的,但那几个星期你在生病,就没办。”

“你去镇上的时候遇到什么人了吗?”

“嗯,没有,没什么特别的人。噢,我想想,我见到了贝林达・帕斯科以及那个和她订了婚的副牧师。他们表示了问候。”

“可你出去了一下午,”我执意问道,“是不是把布店的东西都买光了?”

“那倒没有,”她说,“你未免好奇心太强,太爱管闲事了。我就不能随心所欲地用用马车?是不是你怕把马累坏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坐马车去波得敏或者特路洛,那里能买到、看到更好的东西。”

我这么对她说,她却并不以为然,一定是什么隐秘的私事,所以才这么深藏不露。

这一次她叫马车出去的时候,马夫没去,威灵顿一人赶车去的。好像吉米耳朵疼。我在办公室办完事,去马厩看他,他正在处理那只受伤的耳朵。

“你应该问夫人要点油,听说那能疗伤。”

“是的,先生,”他闷闷不乐的样子说,“她答应回来给我看,我想大概是昨天感冒了,码头上刮了一阵大风。”

“你们去码头干什么?”我问。

“我们在那里等夫人,等了很长时间,”他答道,“威灵顿说最好去玫瑰皇冠酒屋喂喂马,让我去港口看船。”

“那夫人整个下午都在采购吗?”我问道。

“没有,先生,”他答道,“她根本就没去买东西,和平时一样,一直待在玫瑰皇冠酒屋。”

我两眼盯着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瑞秋待在玫瑰皇冠酒屋?难道她和店主夫妇一起喝茶吗?我本打算进一步追问,想了想,打消了这个念头。或许是他不小心说漏了嘴,可能会因此受到威灵顿的责备呢。看来最近什么都瞒着我。整个家里的人都心照不宣,悄悄联合起来对付我。“好吧,吉米,”我说,“希望你的耳朵能尽快好起来。”我说完就走了。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瑞秋就这么想找个伴,以至于要到镇上的小店去找吗?是不是因为我讨厌客人来访,她就租了那个小店,租一上午或一下午,让人们去那里拜访她?她回来时,我对此只字不提,只是问她下午过得是否愉快,她回答说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