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袖染花梢露(一)(第3/4页)

她只是和对方又说了几句后,才将自己原本去徽猷殿的目的说出。

“臣妾也是一早才听得说甘露殿的事,可甘露殿的宫人说的不甚明白,因而臣妾斗胆,想问陛下,昨夜究竟发生何事,叫陛下如此动怒?”孟霜晚边说边斟酌着用词,“听得说是郑婕妤身边的人对敏娘子动了手?”

她这话说完后,原本两人之间温馨的氛围似乎变得有些凝滞,天子有半晌都没开口,却也没放开她的指尖,只是不说话。

孟霜晚见状心中自然紧张,可也不好再轻易开口。

好在,过了一会儿后陛下便说了句。

“确实如梓童听说的那样。”

接着将昨夜甘露殿发生的事大致说了遍。

原来昨夜来行宫避暑的队伍刚到,人人都因着行了十余日的路程而疲惫,敏才人和郑婕妤又在一个殿中。

敏才人刚入宫,先前又染了许久的风寒,宫中的规矩自然不是很适应,且又因着未来过行宫,因此在入住时不当心将郑婕妤的住处当作自己的,叫了人去收拾准备。

结果郑婕妤知晓后十分不高兴,便叫人将敏才人的东西都丢了出去,敏才人的大宫女去辩解,郑婕妤越发怒了,便叫了自己的大宫女掌嘴。

原是是打算惩戒那敏才人的宫娥,可那宫娥是跟着敏才人一道入宫的,自幼关系极好,敏才人见她被打,心中不忍,便赶忙去拦,混乱之间自己倒被郑婕妤的人打了。

“敏才人乃郑婕妤殿中的随居宫嫔,她不能好好待对方便罢了,还任由身边的宫女欺辱敏才人,朕自然不能轻饶。”天子说完后还说了这样一句。

显然,在他的心中,无论开始原因是什么,最终的结果就是敏才人受了伤,因此他要惩戒郑婕妤。

可孟霜晚听后,心中却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陛下。”她缓声道,“郑婕妤做法确实不妥当。”

无论如何也不能随意叫人将敏才人的东西丢出去,毕竟对方也是嫔妃。

“可郑婕妤毕竟伺候您多年,且这回也是无心之失,她原也只是想惩罚敏才人的宫女的,并非故意针对敏才人。”

“郑婕妤的宫女罚了三十杖确实应该,只是郑婕妤罪不至此,敏娘子虽说从未来过行宫,可她身边的人应当知晓的,如此匆忙便将东西往郑婕妤的住处放,郑婕妤心中不高兴也是应当,您既已经罚了她的宫女,再下旨叫人将她送回岂不叫她颜面无存?”

孟霜晚说这些时其实没想什么,因为这些年的夫妻相处,她和陛下之间素来都是有话便说,尤其是涉及后宫之事,陛下很少管,就算偶尔出手处置了谁,只要孟霜晚同他分析之后,他都会听进去。

这也是孟霜晚为什么会这样直接同他说这些的原因。

因为她真的觉得郑婕妤罪不至此。

可谁知,她几句话说完后,原本面上还带着温和之色的陛下,敛了唇边的笑,眼中的温柔也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幽暗的神色。

“依皇后之言,是觉得朕做错了?”他说着原本握着孟霜晚指尖的手。

孟霜晚见状便知他不高兴了,心中一跳,忙起身告罪。

“陛下息怒,臣妾并无此意,臣妾只是觉得……”

她的话没说完,便被天子一记冷哼打断。

“你觉着郑婕妤罪不至此,可你知道敏才人受了多大的委屈?她原本就身子刚愈,这一路颠簸,心思更重。她入了郑婕妤的住处不过无心,可郑婕妤却因此大动干戈。先前尚在宫中时她便没能照顾好敏才人而致使敏才人病情反复,这笔账朕还没细算,这回她又放任身边的人如此欺辱敏才人。”

天子的声音逐渐转冷。

“朕在下旨将郑婕妤遣送回宫时,她便朝着朕喊冤,说自己不知何错之有,如今连你也这样觉得。”

“陛下……”

“你可知若非敏才人替她求情,朕早就降了她的位份了,又岂止将她遣回这样简单!”

孟霜晚闻言,面色骤然一白。

原来……在陛下的心中,敏才人竟如此重要,不过被宫人误伤了,便已到了要为她将郑婕妤降位的程度。

可她转念一想,自己这会儿不也正被陛下责问着吗?

这还是陛下登基十年来,第一次为了一个嫔妃如此厉声同她说话。

此时的孟霜晚再不敢提一句郑婕妤的事了,她只是保持着福身的姿势,再次开口:“臣妾有罪,望陛下治罪。”

她这话其实也有些严重。

因为这事根本与她无关,她请罪本就不应当。

可天子却并没有因着她的态度而心情转好,反而冷眼看了她一会子,接着沉声道:“你确实有罪,随意置喙朕的决定。”

说着便起身离去,在经过孟霜晚身边时,他又说了句。

“这几日你不用来徽猷殿了,自己好好反思错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