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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笙笙失恋的那些天里,她没日没夜地失眠,多梦,焦虑,每一天都不安心。他去医院开了很多安定,她知道这些东西对失眠很有用,它能让不想睡的人安静地睡过去。所以,她在来之前去医院看门诊,她说医生,我整夜整夜睡不着,医生给她开了处方,所以她去药房能买到一点,那么一点就够了。她往给许柏林的芬达里冲了六粒,她尝了尝,味道只是有一点点怪,不仔细的话,应该发觉不出来。

“对不起。我是真的喜欢你。真的想留一点记忆。”

她陪她一起睡,只是抱得他很紧。这样许柏林醒来的时候她就能感觉到。

睡之前,她在门口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从那时起,不长的时间里,是她和许柏林两个人的静谧时光。

许柏林是在晚上七点的时候醒来的。他想蹦起来的时候周笙笙把他抱得更紧了。她说:“不要惊讶,我疯了。”

周笙笙摁住许柏林的嘴,不让他说话。然后她接着说:“我再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知道,我毁了。在你面前,我肯定做不回我以前的样子。于是这以后的日子里,别人都在不停不停长大,我还停留在你的世界里。我心软,我心还又硬,我学不会像别人那样死缠滥打到你没有办法。”

她接着说:“我知趣、懂味,知晓明规则与暗规则。不吵、不闹,自己做事自己负责。你怕什么呢?”然后她从床头掏自己的包,把杰士邦还有毓婷摆到他的面前,“你不信我,你也应该相信它们。”然后她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手机我关机了。”再把包包里的物件都倒出来,在床头柜上,唇膏、眼影、底霜,散了一柜面,“我连相机都没带。我只想凭着我的记忆,把你养在我在我心底。你担心什么呢?我没什么可以要胁你的东西。你怕什么呢怕什么呢?”

然后她在屋里歇斯底地哭,那声音大得整栋楼的人都听见了。许柏林记得,那个圣诞的夜里,顾轻瑶一个人走出大楼,他也这样用力地哭过,没有人来敲门,那样的悲伤电影也没有观众,他一人哭了好久好久,久到嗓子都哑了,人也无力了。他看着周笙笙迟迟缓不过劲来,他能说的只是翻来覆去的那一句——“不是这样的。”

她哭了四十分钟。那时间那么漫长,远处传来焰火的声音,天渐渐暗了下来,亮过的天空会迅速变暗,烟火也会退烧,然后坠地,无人问津。

周笙笙呢喃着说:“柏林,爱你很值得,只是,该停了。”

她翻转过去,把许柏林狠狠搂进自己的骨骼里。许柏林没有推开她,他身体有反应。周笙笙这些天的忙碌与思考并没有白费。

“我终于把你给睡了。”这是情酣之后周笙笙惟一的一句话。

然后她扑通一声滚在地上。

许柏林俯过去拉她,只听到她闷闷的一声,“你别拉我。”

电话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这时候的氛围,以及有点气喘吁吁的重呼吸都不适合接这个电话,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被子盖到周笙笙身上。她光着身子,地上很凉。

所以许柏林按了拒绝。他挂断别人的电话,都是习惯使用那个红色的键。这一次,也许是心情有点沉重,他重重地按了下去,时间也有点久,房间里响起电话关机的声音。

他想再开机,已来不及了。

那就这样吧。

明天吧,许柏林对自己承诺,明天把这个电话回拨过去,祝对方一声新年快乐,再问问,TA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