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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里的声控电灯从许柏林站定以后就再也没有亮过,当周笙笙屋子里的电灯熄灭了的时候,巨大的黑暗就在那个瞬间包围了许柏林,窗外万家灯火,全都静悄悄地隐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许柏林需要前方有一个大大的亮光,前面有一座灯塔,告诉他,出口就在那里,什么都离得不远了。

黑暗挤压梦想,无数个找寻梦想的在那些夹缝里用不同的方式做同样的事。找爱的人要自己不孤单,顽皮的小孩有一个巨型的装满五彩糖果的小盒子,再怎么又能怎么样,还一样要与黑暗的日子握手言和,于无光亮的世界里闭上眼睛骗自己睡过去。终有一天要醒来,哪怕身边的人已不在。

第二天的时候,许柏林站在周笙笙新租的房子门口,他给她打电话,他说:“你下来吧,我在你门口。”

周笙笙以为他去了她以前住的地方,便要推说自己在别的地方办事。许柏林说,“你打开窗户往外看一下。”

周笙笙半信半疑地打开了窗户,看到了窗外的许柏林。她神情有点窘迫,“呵,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啊。”

许柏林请她吃早点,豆浆油条。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觉得热气腾腾的蒸汽对面,坐着的就是顾轻瑶。他往自己嘴里塞进去半根油条,然后说,“我带你去看看你以前的男朋友住过的地方。恰巧我也想去。”

已经是周笙笙要的回答。对于她不过分的要求,许柏林没有想过要去回绝。所谓小孩子们之间越爱越不理的那种心思,他早就跨过去了。

——所谓年少时候的寂寞、喜欢一个人的心情,都是裹在巧克力糖衣里的那颗果仁,大口吞咽是无法体味出个中味道地。只有小口小口地慢慢咀嚼,才能吃出藏匿在巧克力中那颗硕大果仁的酸甜来。

这是他以前摘录在日记本里的句子,时间过去很久,许柏林仍然记得。何止年少时如此,现在也还是一样。所以他能理解周笙笙,他与她有着类似的经历,所以想起来也有唏嘘的必要。

“谢谢你。”周笙笙说。“我想对你说的是,在我的心里,我会给你预设一个开关,它专属于你,若你有兴趣,就TURN ON。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当时我过得怎么样,我都会毫不犹豫地转过头来。”

她早已过了堵气、说话不负责任的年龄,这一句话,说得许柏林眼眶红红的。“我知道了。”许柏林说把一根油条泡进周笙笙的豆浆里,说,“吃饭吧。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一起吃一顿早点。”

他们离开的时候,天空下了一场雨,然后又迅速转晴。从火车站出发的列车上,他们对握着站台票的蒋维招手,火车就要开了,蒋维挥动电话,朝着许柏林的方向,“记得打电话,记得来看我。”他声音那么大,站台上的人也不多,列车缓缓地向前移动,很快就从蒋维的面前消失,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蒋维在火车开动时朝着许柏林的方向喊,“记得打电话,记得来看我。”他声音那么大,站台上的人也不多,于是他的声音还是惊动了一对在站台等另一辆车的恋人,他们停止拥吻,朝这边望过来。

然后蒋维看到和被另一个男人牵着手的唐小曼。他们就是那对刚从亲吻的姿态回复过来,变成诧异的循声望过来的恋人。

以前失恋了有人帮他治疗,这一刻没有人帮他检讨。蒋维只是觉得一瞬间天昏地暗,有一辆火车从不远处开过来,他“啊”一声便跳了下去。他觉得自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点一点飞向无边的天空。

一个人的一生总要经历这样的感情,左右思量,忐忑不安,冲动的时候体会完那些暗涌着的强大力量,总想着如何去殒身且不自恤,那样简陋而真切的心情,只有冲动得无可救药的人才能明白。

爱和拥有无关,这样的痛苦,叫做割让和丧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