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全世界,我最不可能认错的就是他(第4/5页)

她盯着他,喉咙一阵阵灼痛,一颗心像被人攥在手里,疼得没法呼吸,她的手紧握成拳,仿佛只有这样,才够有力气接着说下去。

“我不知道你这几年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故意装作不认识我,但我相信自己的心。”纪念站得笔直,她全身神经都绷着,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谈宗熠看着红着眼眶、呼吸急促的她,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别过头,喉结上下滑动着,像是在吞咽口水,气息微微有些紊乱。

唐代诗人元稹曾为亡妻作诗: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南唐君王李煜也曾作词:何处相思苦,纱窗醉梦中。

还有词云:琼窗梦空留残日,当年得恨何长。

深情如斯,然而,几载岁月悠悠而过,都是又有新欢在侧。

人生漫漫,时间最终会带走所有,没有什么永垂不朽,伤口会结疤,会痊愈,然后会有新的故事取而代之。

只要活着,人生就还有许多可能。

许久后,谈宗熠转过头,神情淡如水,他没有看纪念,而是伸手指向房间内几具躺在床上的尸体,平静地说:“他们,哪一个没有爱人,家人?生离死别,人间常事,纪小姐,你并不特别。”

他说完,移开视线,看向对面冰冷雪白的墙壁。

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

纪念望着他,这个人明明说了这么冷血的话,可为什么她却觉得,他平静的表象里藏着深沉与无力。

她转过身背对着他,默默地调整自己的情绪,然后轻声道:“走,我带你出去。”

她知道了他是谁,知道他与她同一个城市,她一定会想办法知道,他究竟是不是Able。

然而,谈宗熠像对她的想法了然于心似的,出了门,他站在车前,转头看向纪念,平静道:“纪小姐,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最好认清这一点,我不希望你为此打扰到我的生活。”

日光下,他的脸模糊不清,只剩一双乌黑明净的眸子,其中,映着她的身影。

他说完,漠然地转身上车,然后驱车离开。

路两旁的香樟树开得很好,枝头密密匝匝地开着花,空气里暗香浮动。谈宗熠一路开下去,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下停住,透过后视镜,他看见纪念仍站在原地,风将她的短发吹起,乱糟糟的,她甚至没有伸手去整理,只是茫然地看着前方,神色悲戚。

三、二、一,绿灯亮,他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快如飞箭。

纪念连续失眠几天了,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好,为了不影响工作,她必须得采取措施。

Able去世后的一段时间,她几乎没法入睡,医生不得已给她开了药,靠着药物她才能勉强睡一会儿,但时间长了,她开始对药产生免疫,即便后来加大了量,也已没用。所以,现在只能靠运动这种笨方法。

纪念沿着西宁路跑,西宁路是G市最老的道路,背靠着山,这一片大多都是四合院。低矮的墙头内,是几间瓦房,院内种着各类果树,树龄已有多年,枝叶繁盛延伸至人行道。因为地理位置好,许多开发商都看中这里,想要将这拆迁建造成别墅区,但因居民都是在这住了半辈子的老人,对这里有感情,不同意搬迁。从西宁路下去,穿过几条街,就是繁闹的市中心了。

十一点四十五分到家,纪念站在公寓门口,双腿发软,她开了门,一头扑进沙发里,觉得舒服得像上了天堂。

她休息了一会儿,强撑着起来去洗澡,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感觉闭上眼睛就能睡着,后来连自己怎么走回床上的都想不起了。可见,身体也是有意识的,累极了,就会屈从本能,什么也顾不得想。

纪念早上六点钟准时醒,然后靠在床头读纪伯伦的诗。

“记忆是相聚的一种形式。”

“遗忘是自由的一种方式。”

纪念合上书本,闭起眼睛。

Able,如果没有你,这世界对我而言就是囚笼,我靠着对过往的回忆撑着走下去。所以,你才是我的自由,哪怕痛苦至死,我也不要遗忘。

纪念洗漱后,看了眼时间,离上班还早,她决定先去楼下散会儿步。

她打开门,“砰”的一声,一个人突然从门外仰面倒了下来,她吓了一跳,忙朝后退去。

随即,那人叫了声“哎哟”,然后,揉着后脑勺背对着纪念坐起来,好熟悉的背影,纪念睁大眼睛,惊叫道:“喜儿!”

“这就是你给我的见面礼啊。”林喜儿转过身,朝她翻了个白眼,“去帮我把行李拿进来,哎哟,肩膀酸死了。”

纪念走出去,看见靠墙放着的银白色行李箱,她伸手将它拉进房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