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重振河山(43)(第2/3页)

牺牲的副连长,他叫闫强,有名有姓,有妻有子。

他们刚认识,这位副连长还半开玩笑地说过宁舒英长得像他表妹。

“把东西给我。”

宁馥的声音打断了宁舒英脑海中的“蒙太奇”。

她迅速地将手中的器具递到宁馥手上。

拆弹专家防护服都没穿,只高度集中地注视着宁馥手中的动作。

——这样近的距离,防护服是起不到多少作用的,反而还会影响操作的敏锐和精度。

没看,手术的医生也什么护具都没带么?

手术环境实在称不上好。

而情况远比司机自己所了解到的的更复杂。

爆炸物不止有一个定时炸弹。

他的体内还有一个触发器。

如果不是宁馥动作极精准极细致,目光又极敏锐,汽车近前的四人,恐怕已经死无全尸。

血液,脏器,成了定时炸弹最完美的掩盖物。

要在拆除炸弹的同时保住男人的性命,就必须同时进行炸弹剥离手术、定时炸弹拆除以及定时炸弹固定。

宁馥喊宁舒英,“把箱子都给我吧,你别拎着了。”

宁舒英将东西递过去,然后便下意识地接过了宁馥平平淡淡递过来的另一样东西。

只听对方道:“这个你拿好了。”

“从现在开始,这是你唯一任务。我不说好,不能撒手。”

宁舒英没反应过来。

她怔楞地看着被宁馥交到自己手中捏着的物什。

鲜血的黏腻浸染她的指缝。

是一枚小小的,几乎下一秒就能从她掌心里滑落的电子装置。

是定时炸弹。

定时炸弹做成简单的夹型,类似某种手雷上方的手柄。

只要一松手,那个人体内尚未取出的炸弹,就会立刻炸响。

那个看起来,离宁馥的鼻尖只有几厘米的,被人体组织包围着的炸弹。

宁舒英的呼吸都停住了。

当她意识到自己手中握着的是什么时,已经过去了好几秒种。

她像一截木桩,像一尊石像,僵硬地站在原地。

心脏疯狂地跳动着,试图将血液泵到四肢百骸。

宁馥却好像对她完全放心,好像交到她手上的,不是什么决定几人生死的触发器,而是一支笔、一双筷子。

她甚至不用做任何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只需要保持一个状态——

握紧。

而事实上,这是最考验人的一项工作。

手术和拆弹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当一个人投入到自己专业领域的高度专注中时,恐惧、焦虑、担忧等等情绪都会迅速地消退。

而宁舒英,却要在着漫长的时间里,注视着手中的引爆器,保持一个姿势。

她手攥得骨节发白。

心跳却一下、一下地平复下来。

宁馥相信她。

她或许无法完成许多复杂、精妙、高难的任务,但她……

至少可以握紧宁馥的信任。

她握了一小时四十五分钟。

手已经无法曲张。

直到宁馥说“好了”的时候,宁舒英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宁馥伸手握住她的手,让她放松手指。

宁舒英才终于慢慢的,一点一点地松开。

没有轰鸣,没有火光,没有爆炸。

***

被制成人弹的男人保住了性命,被移交到了他该去的地方。

宁馥和宁舒英坐在恢复好的营地院子里,宁馥给她巴西木换水。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不是在养一株植物,而是在养金鱼。

她察觉到宁舒英的欲言又止。

然后慢悠悠地起身回房间去了。

宁舒英咬咬牙,跟了上去。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不问你?”她问。

宁馥对她露出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宁舒英:“我知道你知道!”

宁馥笑起来。

“你自己知道答案的事情,又为什么一定要听我再说一遍?”

为什么要四个人,四个我们自己人,去救一个敌人、一个曾向我们射击的敌人?

因为她是医生,因为那个人在求救。

医生在这种时候,是不做算数的。

就像她拉住即将坠楼的医闹,就像她踏入西努家昏暗的房间,就像她走向载着人弹的汽车。

她是暖蛇的农夫,还是救狼的东郭?

——在她身边这样久,宁舒英还是知道她的。

答案就是很老土,很直白,很圣母。

人身疾苦,与我无异,凡来请召,急去无迟*。

医者仁心而已。

***

宁舒英在援非医疗队五个月,回国。

她本来就是候补进去的,医疗队回国,她自然也就跟着回来了。

然后继续她在第一人民医院胸外科的菜鸟生涯。

很多人,特别是和她同期进入医院的同学,暗暗羡慕她出去镀金了一圈,从此身上被打上了宁副主任“嫡系”的烙印,未来前途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