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第2/3页)

栾凤觉得头有些晕,半天才抬手擦拭那些血迹。许久,她眼中蓄起了浓浓的恨意。

“我这一辈子被你毁了就算了,闫涵,她?你怎么配得上?”

闫涵瞪着要吃人的眼睛,那强忍的怒气几乎要将这房子都烧了。他紧握着拳头,最终只低低吼出了一个字。

“滚!”

……

骆十佳一路都在拼了命地跑,逃出来时,她已经没空去加衣服,身上只着单衣就跑了。这个天气的西安街头,她穿的衣服实在显得有些单薄。

保姆去干活的时候,栾凤突然将她的包扔了出来。几乎没有一丝犹豫,骆十佳拿了包就跑了。

跑出了很远,骆十佳觉得肺都要跑出来了,她才确定了自己终于逃出了那牢笼。

不论栾凤是为什么改变主意放走她。她都由衷地谢谢她。

这天大地大,不论死在哪里,也好过在闫涵控制下活着。

没有了手机,骆十佳在包里翻了半天,没找到钱包,她的行李是沈巡收拾的,收得很乱,外套也少拿了两件。正当她要放弃时,却无意在一件外套里面发现了十万块钱。厚厚一沓,被衣服包裹在一起,静静躺在行李包的角落。

骆十佳想起最后她回头的一刻,栾凤用那副永远没什么温度的表情说得话。

“我真的很后悔生下你,求你别再回来了。”

骆十佳握着那十万块钱,终于还是了解了栾凤的意思。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直都知道是这样,可骆十佳还是有些想哭。

所有人都不明白,她到底有多么渴望被爱。

这一生,她像一簇为爱而走的蒲公英,而命运是一阵不羁随性的风。她跟着飞翔、舞动,绽放着全部的生命和热情,以期得到更好的归宿,可最后,风停了,等待着她的,是一场粉身碎骨的高空坠落。

她总是不认命,不论在哪里坠跌,她总希望命运再为她开出一朵花。

那么执拗而愚蠢。

……

骆十佳被闫涵带走后,沈巡一天一夜都没有睡着。明明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精神却始终不能得到休息。他明白,这是他在自我惩罚。

得知了骆十佳的事,韩东一直在和他生气,话都不肯和他说,连一贯和骆十佳不对盘的长安都忍不住掉了泪。

他做的一切就是一个懦夫所为。他很明白,可他除了这样做,别无选择。

如果爱会给骆十佳带来危险,他宁可放手。

沈巡以为自己可以做得到洒脱,可他终究还是意难平。

矿里、警察局、招待所。沈巡的生活开始进入三点一线。

骆十佳走后,他住进了骆十佳之前的房间。里面有她落下的一些小东西。沈巡每一次发现,都视若珍宝,仿佛老天垂怜,恩赐了什么无价之宝一样。

沈巡躺在骆十佳睡过的床上,上面仿佛还有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枕头上还有两根骆十佳的短发,沈巡嗅着那味道,才稍微感觉到一丝困意。

枕头下有些硌人,沈巡伸手一摸,摸到了一个小巧的笔记本。打开笔记本,内书脊里夹着一支笔。本子上记录了一些骆十佳的行程和安排,一板一眼,那是一个女律师的习惯。

往后翻,是骆十佳做的一个小型的账面。上面有沈巡矿井里遇难者的名单,每个人的年龄、家庭人员、工作年份、工资水平,按照国家规定的赔偿水平,记录了每个人该赔多少钱。

再翻一页,是她的个人存款、基金、房产、提成……每一条都算得极其仔细,细算到了个位。

她算好了沈巡需要多少钱,然后算好了她可以给沈巡多少钱。

一个小小的本子上,记载的是她这么多年积攒的一切。她毫无保留,准备全部拿出来给沈巡……

沈巡看着那些数字,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手下意识捂住眼睛,掌心竟感觉到了潮湿的水汽。

一个男人怎么可以流泪?这在沈巡近三十年的人生里,是绝不允许的事啊。

——

早间新闻,音色优美的主持人再次播报了国内大部分地区的极寒天气。天气越来越冷,年关也越来越近。早上的柴河县在冷冷的寒气中笼罩着。

韩东想,今年大约会是近年来最难度过的一个年了。

用冷水随便搓了把脸,正准备去叫醒长安,却发现她已经穿戴整齐,正从外面回来,带着满身的寒气。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韩东一脸诧异,他看见长安手上拎着的早饭,又说:“我去叫沈巡。”

“不用了。”

“为什么?”

长安低着头将早饭分成了两份。

“他应该已经不在了。”

韩东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试探性地问:“是不是去接骆律师了?”

长安笑了笑,不置可否。

脑海中只是回想起凌晨的时候,她因为睡不着在外透着气,恰巧撞见沈巡一个人坐在花坛边一根接一根抽烟。那情景实在让长安感觉到不可思议。他的背影看上去落寞得让人心疼,那么颓废的沈巡,这么多年来,长安第一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