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称王(第2/5页)

老国公也似精疲力尽了,喉嗓之间发出的声音不知是哭还是笑。

“那有什么办法呢……我亦不舍得……哪个做父亲的,舍得自己千珍万爱养大的女儿,去那蛮荒之地受苦?!但我不成了,拖不了多久了,只有和亲能稳下朝廷,换朝廷一点喘息之机。朝廷的单于不是折磨女人的孬种,相反,他也算与我相惜,好歹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难为贤儿……这都是命!”

他说完重重咳嗽起来,五爷听着十分不好,连忙通禀进了房中。

“父亲怎样了?!要不要请太医过来?!”

老国公朝他摆手,“没事……我没事……”

他抬头看住了自己的嗣子。

“我就要不成了,我死之后,你一定要把国公府扛起来,把朝廷的兵马扛起来,就算我死后一时乱了,也一定稳住大局,等皇上年长,你亦年长,慢慢总能稳固回来……这次淑贤去和亲,朝廷不会再攻打朝廷,我只能帮你至此,以后你是定国公,一切都看你自己了!”

他说完这么长长一段话,人几乎累瘫在床上。

他一向坚毅,受了重伤,伤口溃烂发脓,连大夫都不敢乱来,他自己握了匕首,一刀刀将烂肉切下来。

血流了满手,他将烂肉扔在地上,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样的嗣父、这样的定国公,那天,詹司柏看见他眼角有泪,滑落下来。

詹司柏应着他的话。

他缓缓点头,疲累极了。

“和亲之事不能拖,我已上了折子,将此事快快定下……”

不知是不是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当天晚上,老国公爷发起了烧。

来看的是杨太医,杨太医说还好,“国公爷凭着一口气强撑着,眼下没有大碍。”

过了两日,老夫人也病倒了,她娘家宴氏来了人。

彼时当家的宴大老爷是老夫人的大弟弟,任着礼部侍郎。他膝下无女,只有两个儿子。

而宴老夫人的二弟和二弟妹,在外地上任的时候感染了时疫,两夫妻和小儿子都在这时疫中没了,只剩下一个女儿。

二房留下的孤女,唤作宴温。

在她爹娘弟弟死前,宴温就曾定了亲,她定亲的不是旁人,正是五爷。

五爷同宴温儿时见过几次,后来宴温随父外出上任,待回来便闭门守孝,五爷要随老国公爷征战沙场,许多年不曾相见了。

亲事虽然定的早,但两人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宴氏来人的时候,五爷还不知道,直到他要去正院看望国公夫妇,在庭院里见到一个姑娘。

那天起了雾,他乍一看就以为是妹妹淑贤,上前叫了淑贤。

但姑娘看了过来,他才发现不是。

是宴温。

宴温与淑贤是嫡亲的姑表姐妹,年纪相仿,两人相貌上都肖似宴老夫人。

只不过淑贤脸上多些詹氏的英朗,而宴温母族出自江南,颇多烟雨的柔和。

五爷认错了人,同她行礼抱歉,她亦回礼,两人无话。

那天晏家的人来看过老夫人,不久就要离开国公府。

五爷去送,这才看到了妹妹淑贤走过来。

她只比宴温大半岁,两人幼时也常一起耍玩,只不过后来见面的次数少了许多。

两人相互行礼说了两句话,宴温就要随着宴大老爷夫妇离开了。

宴大老爷对五爷甚是和善,俨然把他当作女婿一般;毕竟二房夫妻死后,宴温便到了宴大老爷身边,宴大老爷无女,都说侄女和女儿没区别。

五爷和淑贤送走了晏家人,五爷转身要走,发现身旁的淑贤还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看着。

五爷刚要叫妹妹一声,就听她突然感叹了一句。

“阿温命真好啊,明明是晏家人,却没有晏家的喘症,我不是晏家人,却未能幸免于难。”

喘症这事,传给谁都说不好。

五爷有心劝她一句,但她又抬头朝他看了过来。

她说,“阿温确实命好,过两年就要嫁到国公府来了,以后她就是国公夫人,五哥也一定待她很好吧?”

这话实在让五爷不知怎么接。

但他也听出妹妹的言下之意。

“淑贤,乱世不由己,但我朝兵强马壮,外族总要忌惮三分,届时你在朝廷,也不会受苦。”

做哥哥的,总要替妹妹撑起身后的天。

更不要说,老国公爷救他出泥淖,老夫人待他如亲子,对他们唯一的女儿,他必得如自己亲妹一般疼爱才行。

五爷说了,詹淑贤低着头笑了笑。

“那就多谢五哥了。”

没两天,詹淑贤封公主、去朝廷和亲的事情就定了下来。

她进宫受封,十日之后出嫁西行。

只是在出嫁前三日,老国公爷的病情急转直下,原本还能强撑着送女儿一程,眼下却昏迷起来,连瞧自己女儿一眼都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