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这账目确实非常之多,穆行州和俞姝配合,一下晌过去,也才打了一小半。

五爷说不急,让俞姝回去吃饭,自己临时有事去了冷武阁。

俞姝在深水轩打了一下晌算盘,只不过想听那五爷与副将说上两句,关于哥哥的情况。

可惜她一个字都没听到。

而那五爷规矩深重,她亦不好唐突去问,免不得胡思乱想了一番。

她晚间照旧去了深水轩。

今日无风无雨,连寒山月的冷香味道都淡了许多。

帷帐内温和舒缓。

俞姝却感觉不到这般氛围,揣着一心的紧要事,不仅眸色是散的,连心神都是散的。

她这般,五爷不会察觉不到。

他仔细瞧了她两眼,见她一张脸朝着帷帐外。

他晓得她瞧不见什么,但他莫名不想让她如此。

烛光影影绰绰地落尽帷帐内。

男人在她的散落的思绪中,唇角压了压,掌下扣紧了她的腰,将她向他贴近。

力道重了几分。

俞姝持不住这力,不得不收回了思绪,微喘着转过来脸来。

烛影下的女子,那张清秀的脸上,细眉紧皱,几缕细发贴在出了汗的脸颊。

而她也在男人的力道中,眼角很快溢出了泪。

……

待到结束,月影早已移了几寸开来。

外面不知何时起了一阵风,吹开了半掩着的窗子,一路吹到了凌乱的帷帐。

俞姝浑身疲乏,正伸手摸着放在帷帐外的衣裳,冷不丁被这风吹得肩头发凉。

有人将一件宽大的男人衣裳披盖到了她身上,拢住了她露在外面的白皙肩头。

“你不必急,待我去关了窗。”

他声音柔和了几分,“莫受了凉。”

话音落地,男人起了身,下床关了窗子。

窗子发出吱呀一声细响。

那衣衫微温,散发着属于男人的独特气息。

俞姝在那衣裳下,着实愣了几息。

她睁着茫然的眼睛,向男人看了过去。

今日帷帐里的人,也是定国公詹五爷吗?

那詹五爷会在乎她冷不冷?

俞姝的心头,一时被疑惑占据。

但那五爷并没发觉,只是在关窗之后吩咐了她。

“明日,你好生歇一歇,不用过来了。”

……

俞姝出了门去,姜蒲扶着她离开,问她一句。

“姨娘明日是不是不用来了?”

“你怎么知道?”俞姝问她。

姜蒲道,“五爷的规矩,逢初一十五,都是去夫人正院的。”

俞姝愣了一下。

旋即又明白过来。

就算定国公府再急于子嗣,需要她这妾生子,正室夫人的地位也不可撼动。

就如同那五爷见到她穿了正室的颜色,当即便发了火一样。

而这两日,他难得的温和,恐怕只是想安抚她这被他误会、还不得不用来生子的妾吧?

俞姝默默摇了摇头。

他们夫妇如何鹣鲽情深,她无所谓。

她只是暂时,深陷在那五爷夫妇的囹圄里罢了。

*

翌日上晌,五爷上朝之后暂留在了宫里。

俞姝可以想到他要对付势力最大的袁王,还要压着另几个陆续造反的藩王,是该有多么忙碌。

他忙不忙,俞姝一点都不关心。

她只关心,何时才有哥哥的消息。

她思量着,若是今日听不到信,只能晚间铤而走险去探那五爷口风。

俞姝正想着,如何问才能不着痕迹,不想文泽到了浅雨汀来。

“五爷问姨娘得不得空,今日再去深水轩算账?”

俞姝闻言,当即起身去了。

不过今日,穆行州并不在,深水轩的书房里,只有那五爷一个人。

俞姝走近,隐隐闻道他身上,还残留着夫人正院的熏香气味。

她越发规矩地行礼,与他保持着距离,静默地照着他的吩咐做事。

这次换做了文泽替她读数,俞姝算盘打得十足的快,一下晌的工夫,比昨日还多算了大半。

詹司柏瞧着自己的妾,纤瘦的手指仿佛似花枝一般易折,但落在算珠上,却那般精准有力。

他不知怎么,竟然瞧出几分竹的风骨。

这么一下晌,他在书案前看折子,她在他身边拨算珠,时间倒也过得飞快。

秋深了,不多时天色就暗了下来。

五爷吩咐了文泽,“摆饭吧。”

这边落了话音,俞姝便起了身来。

“婢妾告退。”

又没听到什么紧要的消息,她言罢行礼就要退出去。

詹司柏倒是一愣。

文泽连忙给俞姝解释,“五爷方才已吩咐了合姨娘胃口的菜。”

换言之,他要留她一起用饭。

她错愕了一下,那五爷瞧了瞧她露出几分呆来,不由笑了笑。

他以为她只是没想到,可饭菜摆上了桌,她仍规矩地站着。

他看过去,她道,“婢妾眼盲,不能替五爷布菜。但婢妾身份低微,不敢与五爷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