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余生,都不会再回到那座城市(第5/8页)

“那老爸帮你探探他的话,好吧,我的小绿叶这么人见人爱,他高兴都来不及呢。”他眯着眼笑,眼角有深深浅浅的鱼尾纹。

“谢谢老爸,瞧瞧你的白发,又多了噢,胡子也不刮掉,你真是我的老——爸!”她调皮地说。

她有了喜欢的男孩子,拥有好的归宿,他替她高兴。

那一天,天气晴朗,阳光正好。

程庆瞻抱着一束玫瑰花,动情地说:“苏绿,做我的女朋友吧。”

她笑靥如花,抱着那束玫瑰咯咯直笑。

“我记得我以前是个结婚狂,总想着到了法定的结婚年龄,就把自己嫁出去,也不知道是谁让我这么迫不及待要把自己嫁出去。”她抚弄着玫瑰花瓣。

“如果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娶你。”程庆瞻牵起苏绿的左手手背,轻轻一吻。

方卓昂在医院的走廊窗户处,抽了很久的烟。

几年前,他开玩笑说,将来有天她要是找到了很好的男孩子,他会给她准备丰厚的嫁妆,把她风风光光嫁出去。

一语成谶。

他想想,不能用一语成谶来形容,这并不是不幸的事,看她幸福,是很美好的事吧。

从窗户的反光里看自己,至少苍老了十岁,从三十多岁直接成了四十多岁的样子,他这样老了,难怪她笃信他是她的父亲。

程庆瞻才能给她更长远的幸福。

苏绿出院之前,张恩让来看望了一次,听方卓昂说苏绿选择性失忆。

张恩让拿出一张印有张言瑜照片的报纸给苏绿看,问苏绿认不认识照片上的女人,苏绿摇了摇头。

只有张恩让知道,苏绿不仅忘了方卓昂,还忘了张言瑜。

她忘掉了生命中最亲密最在意的两个人。

深爱的男人,亲生母亲。

出院之后,苏绿暂住在方卓昂的房子里。

他凑了一些钱给程庆瞻买房子,起初程庆瞻还拒绝收下钱,他说,就当是自己给女儿的嫁妆。

“我老爸给你,你就收下吧。老爸最疼我了,老爸,我长大以后还听你的话,我是你的心头肉噢——”她挽着他的胳膊,柔情蜜意的眼神望着程庆瞻。

房子交付之后,开始了装修,苏绿每天和程庆瞻都在新房里奔波着,一起装修设计着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2011年的4月,苏绿收到了一封来自加拿大的信,是周丹娜寄来的。

苏绿:

当你打开这封信,我已不在世上了。

这句话作为信的开场白,是不是充满了戏剧性,你一定以为我在模仿电视剧的口吻来作弄你。我没有,我真的要走了。

你还好吗?和方卓昂在一起,幸福吗?

一定很幸福,对不对。

你会问我,我是怎么死的。

在你见到的时候,我就是子宫癌晚期了,每次肚子痛,我都说,是痛经,我坚持不切除子宫,是因为我想在死前,给何修年生一个孩子。也许你会说,孩子一出生,没有妈妈会很残忍,可我真的不想就这么什么不留下,就静悄悄死了。

我好爱何修年,他不爱我,一天也没爱过我,我此时甚至在想,过几天我死了以后,他会不会哭。

我对你说过,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这个男人有多爱他的妻子,而我,是最好的证明。

从他接近我,资助我妈医药费开始,他就是有计划的。RH阴性血,我和她妻子的血型,是一致的。他知道我得了这个病,就把我养在了身边。

他妻子的肺部已纤维化,如果不换肺,最终会呼吸衰竭而死。

所以,你明白了,为什么他不让我抽烟喝酒,给我买燕窝润肺,他在意的,是我的肺,是可以挽救他妻子的肺。

最后一次见你,我已经接受了一次化疗,他本来是不想我化疗的,怕对肺有不好的影响,好在,癌细胞没有扩撒到全身,我的肺很健康。如果继续化疗,我可能有多活几年的机会,但她的妻子等不了了,她的身体,比我还虚弱。

我放弃了接下来的化疗,跟随他和妻子去加拿大,做肺移植手术。在国内,非亲属关系,是不可以做肺移植手术的,加拿大这里,有最好的医生和设备。

你是不是想说,周丹娜,你真是个傻逼。

是啊,我真的好傻,明知他不爱我,可我还是想尽最后的微薄之力,给他带来快乐。我的身体这么虚弱,还有三天做肺移植手术,是肯定不能活着走出手术室了。

我一点儿也不后悔,因为我爱他,远高于我的生命。

写这封信,我花了一个星期,原谅我没有向你亲口说再见,原谅我丑陋不堪的字迹,苏绿,你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说我是个好姑娘的人。

谢谢你,在我短暂的生命里,留给我那么多温暖。

苏绿,我会在天上祝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