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2/3页)

殷逐离也不亏待他,以木碳写了个条子交给他:“去千顷富贵坊找勾钱,他会支给你银子,别赌了。讨个宫女,收个养子,好好过日子。”

周衔鹿搓着手,殷逐离好像是从穷人堆里长大的一样,同他没什么隔阂,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像是自己的兄长,在她面前倒是多了几分随性。

他拿了那条子,临走时又回身:“娘娘,奴才瞅着吧……”

殷逐离不耐烦地打断他:“去去去,奴才什么奴才,老子现在过得不如你呢!”

周衔鹿也收了那份拘泥:“我说啊,你可也得小心些。我瞅着那位贤妃娘娘……可不是个善茬。”

殷逐离斜睨他:“你不会在饭菜里下毒吧?”

周衔鹿赶紧摇头:“那哪成啊!”

殷逐离勾着他的肩,在他耳边低声道:“她若让你下毒,什么都不必做,只须提前告诉我一声。”

周衔鹿只当她要抓住这位贤妃娘娘的短处,重回正宫,也赶紧点头:“那是自然,自然。”

下午朝喜又过来了一趟,给殷逐离送了些棉衣,虽然陈旧,倒也能御寒。他来过几次,也自在了些。一进门就赶着替殷逐离铺床,然后又搜了她的衣裳去洗。殷逐离拦他,他倒振振有词:“我娘说让我帮您的,她说您是贵人,干不了这些事。”

殷逐离不屑:“几件破衣服,我就不信我对付不了。”

朝喜一笑:“您从小到大,没洗过衣裳吧?富贵城生意那么大,肯定有许多人伺侯着您。”

殷逐离在他旁边蹲下,看他熟练地捣衣服:“你今年多大?读过书么?”

朝喜脸蛋冻得通红,眼睛却特别亮,他真的太年轻,笑起来满是蓬悖的朝气:“年底就十四了,我没钱读书,但是以前在墙外听过私塾先生教学。”

殷逐离点头:“家里孩子多吧?怎的就入宫了?”

朝喜将盆挪远些,免得水溅到她身上:“我们一共兄弟姐妹八个,娘说我入了宫就不用卖八弟了。”

殷逐离十分不理解,这个孩子非常阳光,可是他已经不能再算是个男孩儿:“你入宫当差每月多少钱?”

朝喜咧着嘴:“每月有一吊钱,我自己在宫里,花不了什么。我想再赚些,让八弟上学。”

殷逐离伸手去掳他额前的发丝,许久才叹气:“就为了一年十几两银子,不够广陵止息一片树叶……妈的,什么世道。”

朝喜倒不觉得,他年纪虽小,却已有些大人态:“您哪知道我们的难处啊。世道不太平,前些年刚打完了战,好不容易盼着好过些,又起内乱。其实这些人打来打去,最终受苦的也还是……嘿嘿,您不知道饿,说了您也不明白的。”

殷逐离站起身,懒懒地倚着已被蛀得千疮百孔的木柱,突然她开口:“回去告诉你娘,他们说我是奸妃……说不是也不是,说是……也是。反正,不算冤枉。”

曲凌钰小产之后,贤妃薜藏诗在殿前长跪请罪。沈庭蛟单手抚起她,仍是拥着她进了昭华殿,对此事再不追究。宫中人个个都是有眼色的,无不巴结她。只有一人不能,那自然是昭华殿中的清婉了。

她和殷逐离从小一起长大,岂会甘心呆在这个女人身边?殷逐离被贬水萍宫之后,她悄悄来过,殷逐离担心薜藏诗为难她,将她赶了出去,再不许她来了。

可是她平日里对薜藏诗仍是诸多不满,薜藏诗待她倒是极和气,这后宫一时竟也相安无事了。

沈庭蛟一直没有来过水萍宫,到这个时候,召薜承义回朝已是必然,而他专宠薜藏诗,也是希望能将众人的视线集中到一处,冷宫里的殷逐离,被人忘掉反而是好事。

他想将清婉调到御书房当值,可当日却发生了一件让他也震惊的事。

那时候殷逐离在水萍宫喝茶,顺便教朝喜读书习字。不多时却见那周公公慌里慌张地跑来:“大当家,不好了大当家。”他跑得气喘吁吁,“昭华宫……贤妃娘娘,将您以前的那个叫清婉的宫女的腿给打折了。”

殷逐离缓缓站起身,声音冰冷:“你说什么?”

此事一出,何太后自然第一时间赶去了昭华宫。薜藏诗还在发脾气,她也是个老谋深算的人物,如何不知薜藏诗是向殷逐离示威。然而这一招终是过了,她开口命人将清婉抬下去,语声带了些委婉的劝说之意:“藏诗,你……你不该同一个下人计较的。”

薜藏诗在她面前还不敢太过放肆,当下又笑:“是藏诗处事不周,不当惊动母后的。”何太后叹气,她深知殷逐离的为人,此事断难善了。但此际正是用人之计,也不能得罪薜藏诗,终不好再言。

出了宫,她倒是给张青招呼了一声:“找个御医给那丫头看看,不能让人死在宫里。”